秀秀张了张口,抬手用袖子去擦自己额头的汗,摆手没要,将银子和当票一起用布包裹着放在了薛昭音枕头下。
她出去,一边坐在柿子树下数蚂蚁,一边想:
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平日里没觉得,如今家里忽然多了一个人,特别是那个人同自己没多少话讲的时候,日子忽然就变得难熬许多。
秀秀不敢离薛昭音太近,深怕自己会打扰到她。
雀儿去看她表姐,也不在家,一时之间,秀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满心期望着崔道之能回来同她说说话,叫她不至于太无聊。
一只蚂蚁爬到秀秀鞋面上,她伸出手指将它戳下去,那蚂蚁再次爬上来,如此反复,逗得秀秀咯咯直笑。
忽然,秀秀想到过不久便是崔道之的生日,自己合该准备生日礼物送给他,可他喜欢什么呢,这半年好似并未见他特别喜欢哪样东西。
秀秀一时没了主意。
对了,薛姑娘与二哥哥家世相仿,应当会知道他喜欢什么。
秀秀抬手,将那只仍在不懈爬自己鞋面的蚂蚁给扫下去,犹豫片刻,起身到薛昭音跟前,大着胆子讨教。
薛昭音正在窗下读《左传》,闻言抬头,想了想,道:
“君子爱玉,意高洁无垢之品行,秀秀姑娘,你何不送一块玉佩给二公子?”
秀秀眨了眨眼。
玉佩这种东西对她这种底层老百姓来说,太过奢侈,不说见,连听过的都是少数,当初那孙怀年家里那样有钱,得了一块玉佩,都宝贝得不得了,戴在身上到处显摆。
若要买一块拿得出手的玉佩,得花去她近两年的花销……
但这是二哥哥在这个家过的头一个生日,她定要送他一件配得上他的礼物才是。
秀秀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就这个了。
不过就是多接几件绣活而已,很快就攒能够钱,二哥哥高兴最重要。
秀秀谢过薛昭音,正要出去,却见崔道之回来了。
她笑起来,迎上去同他说话:
“二哥哥,我才刚想着,你就回来了,我给你说,咱家的鸡今日又下蛋了,我给郑伯家送去些,还剩几个,今晚做鸡蛋羹好不好?”
崔道之随意应着,叫她自己决定就好,没说两句话,便往屋里去换衣裳。
等秀秀从外头提水进来,便见崔道之已经换完衣裳出来,正在同薛昭音讲话。
秀秀将水桶放下,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二哥哥好似很喜欢同薛姑娘说话。
秀秀走过去,想插两句嘴,却终是不成。
原因无他,他们说的是长安官话,她听不懂。
秀秀双手在背后无意识攥紧,见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分外养眼。
秀秀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她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
人家两人只是随意说几句话而已,她乱想什么,再说薛姑娘一个没吃过苦的大家闺秀,流落到此,多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这有什么。
莫要在胡思乱想了。
秀秀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呼一口气,将水提进厨房,倒进水缸里,然后抓些小米去喂鸡。
这些鸡从昨日开始就没吃饭,此时见了食,忙一窝蜂地争食,秀秀拿棍子戳它们的尾巴:
“不许打架。”
这些鸡自是不会听她的,一个两个争得更加起劲,有两只还打起鸣来,吵得秀秀忙捂住耳朵。
她回头,瞧见崔道之拿着薛昭音递给他的书,正低头看着,嘴中时不时说些什么。
二哥哥喜欢同薛姑娘说话,是因为她学问高么?
想起自己只学过《千字文》,连四书五经是什么都不知道,秀秀不禁有些汗颜。
但想了想,又觉得没关系,爹爹说过,各人有各人的长处,她绣工还是很厉害的,不比旁人差到哪里。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想办法,多接几件绣活,攒够钱买玉佩去。
秀秀心里计算着还要攒多少银子才够,将碗中的小米一股脑全洒进鸡群里,一转身,跑进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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