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喝着酒,见崔道之久久未曾露面,不免猜想出了何事。
此时崔道之正由着赵贵伺候穿衣,他见崔道之眉间微蹙,道:
“二爷,宫里近日不太平,七皇子好似与贵妃娘娘不知因何事闹了起来。”
崔道之没有任何意外的模样,只点了点头,听见外头隐隐传来的喧闹声,眸色渐深。
空气中满是桂花的香气,他扭过头,望向窗外,忽然想起去年的生日。
他去了齐家盘问那个大夫有关王馥郁的事,回来后,秀秀好像送给了他一块……玉佩?
他下意识摸了下腰间。
“二爷找什么?”赵贵问道。
崔道之静默片刻,说了句:“无事。”
当时他正忙着调查王馥郁,在月老祠乔装换衣出来后,那块玉佩好似就不见了。
他当时并不在意,如今想来,竟记得这样清楚。
好像从她离开后,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与她有关的人和物。
崔道之对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很不喜欢,可又无可奈何。
出去招待同僚,喝了几杯,身上染了酒气,宴席散后,他忽然起身打马去了崔府,路过池塘,发现那间秀秀常去的亭子已经被拆得只剩几根木头。
在满池枯荷的映衬下,颇有一种荒凉颓败之感。
崔道之抿唇,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到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秀秀住过的屋子。
里头的一应陈设都没动,多日没人打扫,桌上已经落了灰。
她什么都没带走。
自己送她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仍旧锁在衣柜和妆匣子里,一件也没少。
看来,她当真很讨厌他,连他送的东西都嫌脏。
崔道之坐在榻上,慢慢将拳头握紧,目光如炬。
“逃吧,逃到天涯海角,最好别再被我抓回来,否则……”
否则如何?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崔道之在这里住下,在他离开长安,再度前往边关的前一日,终于有秀秀的消息传来。
望着桌上那枚既熟悉又陌生的玉佩,崔道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
再三确认之后,崔道之坐在那里,长久没有言语。
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是仇人之女,生死不明,无论如何,他都应当感到痛快和高兴,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震惊、茫然、愤怒,还有......害怕,这些陌生的情绪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打得他措手不及。
慢慢的,他觉得心底里开始有只怪物在肆虐,想要大开杀戒。
他紧紧将玉佩握住,像是要将它嵌进皮肉里。
“人在哪儿?”
赵贵赶忙回道:
“回二爷的话,就在外头。”
崔道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起身往外走,只见院子里,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正跪在地上,瞧见他,眼神闪躲。
崔道之飞快抽出一名府兵的长刀,架在他颈间,问:
“说,玉佩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汉子只咬定了牙装傻充愣:
“大人明鉴,这玉佩是我捡的,不知大人为何问这个?”
崔道之冷笑一声,如地狱里爬出的邪魅,将冰凉的刀刃贴在汉子脸上,激得他后背全是冷汗:
“捡的?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