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之是个霸道桀骜的性子,若他当真找到自己,只会立马过来劈开这道门,掐着她的脖子同她算账。
等教训完她,再二话不说把她带走关起来,哪里会委屈自己,像是见不得人一样夜间过来,还不敢让她知道?
小山雀将米粒吃完,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秀秀转身去净手。
她就要成亲了,盖头还没绣,实在不应再分心思去想些不相干的人。
闻正青家中,他身着一身干练的长衫,袖子高高挽起,正在做一个女子的梳妆台。
他手拿小刀,整个人瞧着十分认真,不一会儿便在上头雕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
“好手艺!”不知何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粗布麻衣,嘴角含笑的男人,“贵妃若是瞧见,必定喜欢。”
闻正青手一顿,抬头,随即又低下头去,若无其事地干活。
“草民早已隐居山野,无论贵妃叫你来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那男人却看了眼他做的女子梳妆台,笑了一下,似乎是笃定他一定会执行贵妃的命令,拿出一张画像在他面前展开。
“这个人,杀掉。”
闻正青抬眼,瞧见画像上的人,动作停住。
那男人将画像塞到他手里,道:“贵妃如今处境艰难,若这个丫头活着,她怕是连留全尸的机会都没有,大当家,你是唯一一个能帮她的人,想必你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闻正青叹了口气,道:“我马上就要成亲了。”
男人听了,摇头道:“这丫头的身份大当家应当猜得到,您谁都能沾,唯独沾不得她。”
闻正青闻言,道:“那孩子在两岁时便夭折了,你们或许找错了人。”
男人道:“有人把孩子换了,那个是假的。”
“你能保证这个真?”
“我只是过来传话,上头的命令如此,大当家可以选择不做。”
闻正青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将手中画像展开。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像她的人,可惜了。
“最后一次。”他道。
男人听见这话,意料之中地笑起来,恭敬行礼:
“贵妃定不会忘记大当家的高义。”
闻正青自我嘲弄一笑,道:“你走吧,往后别来找我。”
随即转身走进屋内坐下。
高义?
怕是下一个,她要杀的便是他了。
片刻之后,闻正青起身,从窗外折了一株桃花放在手心里,思绪渐渐飘远。
那一年,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成日里跟在她身后,逗她开心。
那时候她总是捏他的耳朵,笑他小屁孩儿,他不服,红着脸嘟囔道:
“……我才不小,我……我将来要娶你,是你未来相公,你不能这么说我……”
她哈哈大笑,折了一根桃枝扔他脸上:
“就你?还娶我?哼,回家做你的梦去吧,我才不嫁给你呢,小屁孩儿。”
他从头臊到脚,却也只是觉得她是在故意气他,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得不能再亲,她不嫁他,又嫁给谁?
然后,宋岩便出现了。
他学识渊博、风度翩翩,还是个美男子,她很快倾心于他,他看着她不停出现在宋岩面前,同他越来越亲密,而他自己却像影子一般,慢慢被她遗忘。
他们定了亲,有了孩子,然而在他们婚期将近之时,他不甘心,把她骗出来,表白自己的心意。
少年的爱总是那么炽热,如同火焰般耀眼,然而他却忘了,火是伤人的。
就是那一次,他害了她一辈子。
他不知道,当时齐家的人便在人群里,看见了她,暗自将她选中。
两日之后,就在她和宋岩成亲的头一天,她被齐家强行用一顶小轿接进总督府。
一年后,皇帝南巡,她成为皇帝的枕边人,而宋岩的尸身出现在乱坟岗。
往事历历在目,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