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外头没了声响,秀秀方才从床榻上直起身子,她将手伸进枕下,将一个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掌中。
她这些日子昏昏沉沉,不知何时就绣了这个。
那是一枚荷包,荷包上绣着两只鸳鸯,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两只鸳鸯未曾绣完,只能瞧清大致的轮廓。
秀秀拿着它,视线投向梨花桌上,只见那枝黄色的腊梅仍静静地插在白色瓷瓶中,散发着淡淡香气。
秀秀的身体自进入腊月起,果然一日日地好起来,虽偶尔还是会忘记些东西,但相比前些时日动不动便神思恍惚的模样已经好上许多。
宫人们私下赞扬着太医的医术,却发现天子近日心情似乎不大好,他虽还是如往常般日日陪伴皇后娘娘,两个人照常谈心说话,但更多的时候,皇帝总是默默注视着皇后,好似怕他一眨眼,皇后便会消失似的。
这日,是大年三十,皇帝从太后处回来,见皇后没在,脸色不知怎么就变了,失神落魄一般,连衣裳都没换,就要让人把下钥的宫门打开,往宫外去。
直到他身旁的内监告诉他,皇后在小厨房里做饺子,皇帝方才冷静下来。
秀秀回到寝宫之时,瞧见崔道之正在门口站着,修长的身影隐没在檐下,瞧不清楚神色。
她缓缓走上前去,还没行礼,手便被他抓住,他上下打量她许久,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秀秀察觉到他的手指冰凉,像是刚从雪地里捞出来似的,便抬了眼问:
“外头这样冷,陛下怎得不进去?”
崔道之慢慢收紧手指,半晌,却又忽然松开,侧过脸去。
“……没什么,只是想出来散散心。”
侧立在旁的宫人们听见这话,不免互相诧异地对望一眼,随即又很快将脑袋垂下。
“你身子不好,别在外头站着,进去吧。”
崔道之静默片刻,最终伸出手去,扶着秀秀进去。
秀秀没有拒绝。
他们都没再提方才的事,齐齐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来。
自从那日之后,他们之间好似慢慢滋生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默契,只是这默契来得太晚、太迟,叫两人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有时甚至不自觉,开始像民间寻常夫妻般聊天谈心。
“太后今日精神头可好?”
“母亲很好,她今日做了一件孩子的衣裳,说是等孩子生下来穿。”
秀秀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只点了点头。
崔道之说完这话,却顿了顿,下颚有些微紧。
孩子生下来,她便要走了。
他垂眼,慢慢伸出手去摸秀秀的肚子,起先,还只是手指相触,见秀秀没有拒绝,方才慢慢将整个手掌贴在上头。
“她今日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