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全见沈映月记得他的名字,受宠若惊,笑得更灿烂了。
但马管事的脸色却不大好看,他夸了沈映月一路,但沈映月却没有对他好好笑过。
沈映月道:“都忙去罢。”
众人应声,各归各位。
阿全便也回去继续刷马。
沈映月站得不远,打量了一下他刷的马。
这匹马鬃毛略长,身形匀称,四蹄健壮,较其他马更高。
沈映月道:“这匹马……似乎有些特别。”
阿全答道:“夫人,这是将军的爱驹,赤耳。”
沈映月仔细看了看马儿的耳朵,果然有些泛红,有趣得紧。
阿全见她似乎很感兴趣,又道:“这赤耳跟着将军身经百战,听说能日行千里呢!”
沈映月笑了下。
日行千里当然是不可能的,也只有这般单纯的少年会信了。
那马儿被拴在马墩上,不耐地左右摇头——那拴着的缰绳过短,让它有些不舒服。
沈映月上前几步,靠近赤耳,主动为它调整缰绳。
马管家吓了一跳,忙道:“夫人小心!这赤耳脾气烈得很!”
话音未落,沈映月已经把缰绳松开了,她淡定地调长了些,又继续拴好。
赤耳活动了一下头,自由了许多,它咕噜两声,似乎十分满意。
马管家和阿全看得目瞪口呆。
阿全诧异道:“这赤耳挑人得很!将军以外的人靠近它,它便容易发脾气,小人最初来为它刷洗时,可没有少受它欺负呢!”
马管家也啧啧称奇,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定是夫人貌美,连这马儿也驯服了!”
沈映月笑了下,她伸手摸了摸赤耳,道:“兴许是我住在竹苑,染了它熟悉的气息罢。”
沈映月在前世,偶尔也会去骑马,骑术算不得精湛,但也不会被甩下来。
赤耳盯着沈映月看了一会儿,眼神似乎有些悲伤,沈映月觉得,它应该是想主人了。
她轻轻拍了拍赤耳,道:“有空带你出去逛逛。”
赤耳仿佛听懂了一般,“嘶”了一声,算是回应。
众人又是一惊。
沈映月待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马厩。
马管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马管事,外院的家丁丫鬟,如何计算月钱?”
马管事正色道:“回夫人,家丁分为家仆、院工、长工、短工……按照不同的类型,发放月钱。”
沈映月思索一瞬……这和现代大企业中的职级工资,倒是有些像。
沈映月又问:“那这些马奴,属于什么类型?”
“他们属于长工,月钱都是一样的,每月五十文。”
沈映月看他一眼,道:“无论做得好坏,都是五十文?”
马管事愣了愣,答道:“是……他们这活儿,也谈不上好坏,总之都是刷马、喂食……”
沈映月却摇头,道:“虽然都是照料马匹,但刷马的数量、喂马的用心程度,却是人人不同的。”顿了顿,她道:“若他们所做的工作,成效不一样,待遇是否也该分出差异来?”
经沈映月这么一说,马管事也凝神思索起来。
沈映月笑了下,道:“马管事不要急着回答,可以想好了再说。”
马管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发现了,每次来马厩,总有几个人偷懒。
但因为大伙儿都相熟,也不好日日拉着脸训人,若是能将发月钱的方式变一变,兴许还能激活他们。
沈映月逛完了外院,虽然管理上有些瑕疵,但看起来暂时没有大问题。
可见这马管事虽然言辞有些浮夸,但还算是个办实事的人。
沈映月想了想,问道:“账房在哪?”
马管事连忙指了指前面,道:“路过抄手游廊,便是账房了,姜妈妈和廖先生,平日都在那里。”
没等沈映月说话,马管事又小心翼翼道:“夫人,小人送您过去罢!?”
他笑得近乎讨好,让人难以消受。
“不必了。”
马管事神情有些失望,他一路仔细揣摩沈映月的心情,却怎么也捉摸不透。
沈映月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沈映月目光落到他面上,道:“马管事,日后我们会时常见面,少不得要讨论内务,有些话,我便说在前面了。”
马管事连忙躬身:“小人洗耳恭听。”
沈映月淡淡开口:“我这个人一向直接,做事关注过程,更看重结果。马管事不必想着讨好我,因为这样会加重你自己的负担。你只要将差事办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马管事顿时呆住。
他也跟过不少主子,每位主子的脾性不同,他便总是习惯调整自己,去迎合主子们的喜好,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见谁都要奉承的习惯。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主子这般明白地说出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向沈映月,但沈映月面容平静,眼神真诚,并无一丝不悦——她是真的将他当成自己人,才会将想法直接告诉他的。
马管事反而放下心来。
他露出笑容,道:“多谢夫人提点,小人明白了。”
沈映月也对他笑了笑:“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马管事走后,沈映月便来到了账房。
这账房位置有些偏僻,但里面却收拾得纤尘不染,井井有条。
此刻,廖先生正端坐在桌案前,查阅账册。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一见沈映月过来,便起身行礼。
沈映月冲他点头致意,道:“廖先生,我想来看看镇国将军府的账册。”
廖先生面色淡漠,连声音也是冷冷的:“镇国将军府家大业大,近年的账册少说也有十几本,不知道夫人想看的是什么?”
沈映月心道,这廖先生和马管事,简直是两个极端,若是能中和一下便好了。
她答道:“我想了解镇国将军府当前的入、出情况。”
简单地说,要管理好镇国将军府,她必须先掌握府中现金流的情况。
廖先生看了沈映月一眼,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便转身,抽出一册厚厚的账本,递给她。
“夫人请看。”
沈映月笑着接过,道了句谢。
然后,便在他旁边的桌案前,坐了下来。
廖先生微微有些讶异。
沈映月头也未抬,道:“先生不必管我,我若有问题,自会请教。”
廖先生连忙收回目光,又恢复了冰块脸。
沈映月低头,认真查阅账本。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注意到这桌面上放的一方砚台,面色变了变。
“这是谁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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