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他可怜的小女儿,又痛又怕,哭声充满痛苦和无助。
……
视频放完,白燃,纪姝,甚至见惯风浪的杨子淼,脸色都差得要命。
哪怕早知白志昌家暴行径,他们心里的怒火都被再次挑起。
这个人渣,对这么小的孩子动手!
铁证如山,白志昌的脸色也开始发白。
他往摄像角度看去,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白燃这死丫头,竟然用针孔摄像头来监视他!
杨子淼原本只是时间表有空,作为男子,跟着两个女孩来看看看。
现在亲见这种恶劣情景,他的心里深恶痛绝:
“白小姐,这已经到达立案标准了。”
白燃闻弦歌而知雅意:
“麻烦您了,律师费我随后付。”
她之前从白曦口中,听白志昌在家里打她踢她,已经是怒气翻涌。
如今亲眼重看当时一幕,简直怒火滔天。
她也不想管什么“中庸”处世之道,不想管以视频换取抚养权让步了。
她一定要让白志昌受到应有的惩罚。
杨子淼便道:
“人证物证俱在,白先生,您将以故意伤害罪被起诉,请您等待法院传票。”
法院传票?!
白燃和她可恶的朋友们,这是想让他坐.牢??
白志昌彻底失去了理智,爆发出一阵污言秽语,向这几个可恶的人扑了过来!
可下一秒,他就被保镖利落地放到,摁倒在地。
脸庞贴着地板,被挤压得变形。
保镖们的分寸拿捏得极好,正好不会伤到白志昌,又让他在重压下难受得无法动弹。
颠倒的视野里,白志昌看见了白燃,那个从前任打任骂、只会像她妈一样哭泣、任他搓圆揉扁的大女儿。
白燃的鞋跟停在他面前,轻轻的声音响起:
“那天,曦曦就是这样躺在地上的。”
白志昌目眦欲裂,他想站起来给白燃一个耳光,却被保镖轻而易举地压制。
他挣扎着,大喊着要朋友们来帮他。
可他那群狐朋狗友,都是明哲保身的墙头草。
见这副情景,男人们要么借口有事,先溜出了白家;
要么躲在角落,屁都不敢放一个。
白燃忍不住冷笑。
这群在生活中失败的男人,回到家后,面对力量较弱的妇女儿童,肆意欺辱,寻找暴力带来的快感。
而如今,面对比他们更年轻强壮的保镖,面对能力更强的律师杨子淼,他们连一句叱骂都不敢了。
欺软怕硬,不过如此。
于是白志昌眼睁睁地看着,白燃收拾出自己和白曦的东西,简单几个箱子,让保镖们拿下楼去了。
离开时,经过白志昌的身边,白燃脚步不停,连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白志昌趴在地上,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乱感。
从前是他把前妻打倒地上,任由妻子伏在他脚下,无力爬起,痛哭流泪。
如今风水轮流转,像块破布一样躺在地上,被人弃若敝屣的,换成了他白志昌。
身上的桎梏突然一松,白志昌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保镖离开的的背影。
经过大门,保镖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关上门走了。
白志昌再扭头去看卧室。
只见白家卧室空了一半,女孩儿的小物件全没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张上下床,和他那张凌乱的大床。
看白志昌还躺在地上,还没走的几个朋友之一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上来拉他:
“哎呀,老白,大冬天的地上凉,快起来……”
白志昌被他扶了起来。
缓过一口气,白志昌盯着他看,低吼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
那眼镜男抓了抓油腻的头发:
“老白,那些保镖,兄弟我也打不过啊,哈哈……”
白志昌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厉声说:
“老子请你们喝酒,喝了多少钱,啊?你还说是兄弟,就是这样当兄弟的?”
“哎呦!”
眼镜男吓了一跳,连忙挣脱开来。
白志昌又是发火,又是被摁倒地上,现在本来就没多少力气了。
眼镜男的动作,直接让他跌坐到沙发里,一时眼冒金星。
“瞧你说的,不就是几瓶酒,兄弟们犯不着把命卖给你啊!
“那些保镖人高马大的,我可不想进医院……”
其他人也说:
“是啊,白哥,我们在这给你撑着场面,你看他们不是没敢真动手吗?”
“老王他们几个早就溜了,你骂不到他们,却来骂我们这些留下的。哼哼,这是什么道理嘛!”
“最该骂的是保镖吧!白哥,你不敢骂保镖,却来骂兄弟们,这不是欺软怕硬吗?”
“走了走了……”
男人们嘴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纷纷离开了白家。
白志昌想要追过去打人,可他双腿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空荡荡的冷风从没关的大门里灌进来,把他冻得一个哆嗦。
喘着粗气,他环顾四周。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老娘早就去世,妻子和她离婚了,女儿们走了,每月的抚养费也跟着走了。
他如今只剩下兜里的几百块钱,和马上就得交房租的出租屋。
哦,还有一张法院传票等着寄过来。
无能狂怒地大吼了一声,白志昌一脚踢翻了餐桌。
冷不防却把脚踝崴了,疼得他剧痛无比,跪倒在地。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打在他粗糙的手上。
生理心理双重的重压之下,他突然想到了新婚不久的轻松场景。
那时他刚讨了漂亮的妻子,又在妻子的督促下勤奋工作。
回到家后,热腾腾的饭菜和温馨的问候,一齐恭候着他。
现在,妻子变成了前妻,女儿离他而去,他也从俊俏有前途的后生,变成了肥胖失败的中年人。
究竟是为什么,他把人生过成了这样……
终于自由了的白燃,处理完家暴男,第一件事就去张婶家接妹妹白曦。
“张婶,一直以来麻烦您照顾我们了。”
白燃拉着白曦的手,弯腰给朵朵一封红包。
“我即将起诉父亲家暴,也不适合再住在这里了,今天就向您道别。”
“哎呀,这……”
张婶才洗菜出来,手上还满是水珠。
她下意识想劝,但看到白燃那平静的,肖似生母的脸,不由鼻子一酸。
她想到了当年,白家那栋楼里,左邻右舍都不愿给李琳举证。
她虽然有心帮帮这个美丽苦命的女人,奈何住得远,只是有所耳闻白志昌家暴,并无法作为人证。
张婶吸了吸鼻子:
“燃燃,那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啊……住的地方找到了吗?去你妈妈那?还是怎么住啊?”
“我朋友给我找到房子了。”白燃微笑地看向纪姝。
纪姝用“小事一件”的眼神,给了她一个飞吻。
白燃走之后,张婶择着菜,对串门的邻居说:
“白志昌打人打那么狠,他老婆都没告成功他。现在这事竟让燃燃这半大孩子办成了!
“燃燃这孩子,真不一般啊……”
彼时张婶万万没有想到,白燃这个“不一般的孩子”,竟然有一天能代表华国,站到世界最高级别的赛场上,角逐最盛大的光芒。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白燃和白曦搬到的新小区,是纪姝吩咐人选的。
小区叫做华池嘉园,地理位置靠近地铁和商圈,非常便利。
最重要的是物业好,进出入都需要刷脸,外来人员必须登记才被允许进入。
用纪姝的话来讲,就是“哪怕那个家暴男打听到地址想来揍人,也会发现他连小区大门都进不来。”
拿钥匙进房,房子是三室一厅,俱是崭新的精装修。
纪姝的秘书是她父亲给她的,办事非常可靠,此时也在房子,给白燃介绍:
“白燃小姐,这间是主卧,为您设了小书架。
“这间是次卧,为白曦小姐准备了玩具。
“这间原本是书房,得知您的花滑爱好后,我们把书架搬走,改放了专业器材,安装了降噪装置,和这面落地镜。
“当然,客厅宽敞。如果您想在客厅练习,这边有卷起的软毯,需要时展开即可。”
纪姝满意道:“辛苦你了。”
秘书微笑道“不敢当”,在走之前,悄悄打量了一下白燃。
他在心里感慨,这样容貌的姑娘倒是还能找,只是这种气质实在独特,难怪小纪总和纪小姐都被吸引了。
玻璃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从酒店订的菜肴,还有红酒和果汁。
白燃让白曦和果汁,给众人倒了红酒。
前世,她跟着母亲学了不少,无论是正式的晚宴,还是半正式的家宴,都进退有度。
三人齐齐碰杯后,白燃先敬纪姝:
“姝姝,谢谢你支持我进入精英赛,还有今天搬家与房子的事,没有你,我不可能这么顺利。”
她没提钱的事——纪姝为她做到现在的地步,显然是把她当真朋友,事情刚结束就给钱,这是侮辱谁呢。
这份人情,白燃以后慢慢还。
纪姝和她碰杯,笑得耳环轻晃:
“小燃,我们之间客气什么?我还要谢谢你教我那么多技巧呢!
她咯咯笑道:
“上次我说要叫你师父,我还没叫呢,下腰式蟹步都快被你教会了!”
白燃又敬杨子淼:
“杨律师,谢谢你百忙之间,抽空处理我家的事情。”
前世母亲公司的法务,以及委托处理事务的律师,哪个不是忙得团团转。
杨子淼作为红圈所律师,愿意陪她耽搁好几个小时,让她非常意外。
几人独处,杨子淼卸下了面具般的温雅微笑,笑容真实了许多:
“小燃——我和姝姝差不多大,也这样叫你了。诉讼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找到合适的律师的。”
他又温和地说:
“你能坚持花滑,是一件好事。不要为了无关的人或事而耽误了自己。”
白燃点点头,将杯中红酒喝了下去。
“虽然现在的我并没有条件,但我一定会回报你们的。”她说。
一向冷感的人,真诚道谢时,眼神柔和如融雪,分外动人和可亲。
纪姝下意识想拒绝,想到哥哥纪宣关于“自尊心”的那番说法,便道:
“好啊,燃燃,我等着你去决赛拿牌,到时候可要给我签名哦!”
几人又碰了碰杯,开始吃午饭。
白曦从没见过这么多菜,还都又好看又好吃。
她忍着口水,乖乖听大人们讲完了话,这才拿起筷子开吃。
白燃本来没想让她吃龙虾,这是发物,白曦被家暴摔倒时,手上擦出了伤口,还是少吃为好。
可白曦眼巴巴地,拿小手比划了一下,说:
“姐姐,我就尝一口,一小口……”
这小表情,把在座几人都逗笑了。
白燃无奈地剥开一只,取了一小节放到白曦碗里。
白曦高兴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吃着饭,纪姝的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设置了消息提示的,都是常打交道的人。
此时点开一看,纪姝“诶”了一声:
“是我哥的秘书。他发来了我们赛区的参赛名单,说人员有重大变化。”
重大变化?
白燃抬眼。
纪姝看着消息,越看眉皱得越紧:
“月季俱乐部新迎来了一位转会选手,她是省队女单队员,向澜。”
“她的最高水平是……33连跳!”
33连跳!
白燃如今只能做到22连跳,虽然有一个三周跳,但那是单独的三周跳。
比起22连跳,想要做到33连跳,所需要的身体力量和控制力,简直是几何倍数增长!
换作从前,纪姝自己去比,对手强或弱,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可现在,白燃是想走专业运动员的道路。
要是连初赛都无法顺利晋级,她想凭这次比赛入省队的眼肯定难上加难。
当然,纪姝也明白,只要一个流程比到最后,白燃肯定会与众强者见面。
但现在就遇到了这样强劲的对手,白燃少了许多练习和准备的时间。
——以白燃的进步速度,其中的损失相当令纪姝心痛。
纪姝皱紧眉头:
“要是她早点转会,得知消息后,我还能想办法让小燃代表别的俱乐部参赛。
“可现在小燃的名字都报上去了……”
白燃倒是反过来让她宽心:
“比赛中什么样的对手都可能遇见,我报名,她也能报名,全力以赴就好了。”
听了这话,纪姝倒是心生惭愧:
“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我只想着让你赢,差点忘了竞技精神……来,我们再碰一杯,祝小燃比赛顺利!”
众人再次碰杯。
纪姝和白燃相视一笑,杨子淼的眸中却有沉吟之色。
如此突然的转会,就在白燃的名字报上去之后……
太过巧合的“巧合”,往往不是巧合。
不久前。
“什么?人搬到华池嘉园了,还是纪姝亲自带着搬过去的?”
沙发上,女人听完电话里的回报,语气不善。
她生得花容月貌,身段妖娆。
正是纪宣的未婚妻,炙手可热的当红女星,苏嫣紫。
“是的小姐。”
电话那头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说。
“华池嘉园是高档小区,那边的管理您也是知道的,物业尽责,陌生人进出入要登记,到处都是监控。”
“废物。”苏嫣紫骂道,“不会等人出小区再动手?”
动手这个词,她说得习以为常。
并不关心“动手”后,对方是声名受损,清白有失,健康不再,还是前途尽断。
——这些争着爬纪宣床的底层贱民,最好全死了才干净,免得天天让她烦心。
助理跑前跑后,落得个“废物”的骂名,却不敢回嘴:
“小姐,纪姝小姐不知为何,这几天派车接送白燃,他们一起乘车去了极致冰场。”
苏嫣紫咬咬牙:
“纪姝……这是要从我手里保下白燃?”
苏家势微,为了不放过纪家这棵大树,也为了昭示自己未婚妻的地位,她对纪宣的身边人从不留手。
纪姝从来没管过这些事,对她虽不亲近,面上倒客客气气的。
可这回纪姝抽哪门子的风,和白燃这么亲近?
助理也没打听完全,猜测道:
“或许只是巧合呢?”
苏嫣紫冷笑一声:
“不管是不是巧合,这人都不能留。
“这么高的手段,不但迷了纪宣,还拉拢得纪姝为她奔波。”
助理咽了下口水:
“您的意思是?”
苏嫣紫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不耐烦道:
“蠢货,不能明着弄,就绕着来。
“她不是想通过什么破联赛出风头吗?砸钱找几个玩花滑的去他们赛区,把她摁死在初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