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不知为何,云莺先前极畏惧裴公子,可如今瞧见她最终要伺候的人是裴公子,竟莫名的松了口气。
像裴公子这般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的主子,起码比汤知州那般年纪的好太多了,毕竟她也是喜欢一副好皮囊的人。
不过裴公子那性子,云莺暗自咬牙,若想在裴公子身旁占有一席之地,怕是仍需努力。
云莺晓得她已别无选择,先前裴公子便想带她离开,如今阴差阳错,又被汤知州送到他的府上,他又怎会高抬贵手,既然躲不开,那她便得尽力讨裴公子欢心,才能博得一个安稳人生。
风月女子,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嘛。
“莺莺不知竟是裴公子,请公子安。”独属于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从云莺口中说出来娇媚不已,听的人心头酥软。
“起来吧,见到我你很诧异?”裴烬在红木圈椅上坐下,有丫鬟进来奉茶,放下茶盏又很快出去。
“有一些,不过当日初见,莺莺便知公子非池中之物。”
那样的气度,绝非寻常之人,连汤知州都要亲上云楼买姑娘献给裴公子,裴公子的下属又被汤知州称为将军,这般身份,整个大豫怕是也找不出几位。
裴烬放下折扇,端起红木雕云纹茶几上的黑釉茶盏,撇开茶沫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语带戏谑道:“当日你不是说我是西南富商吗?怎么,这身份很贵重?”
云莺拢在宽袖下的手指一紧,当日胡诌,不曾想裴公子还这般记仇,她略一屈膝,嗓音更为娇柔,“是莺莺有眼不识泰山。”
“给你个机会,再猜一猜我的身份。”裴烬放下茶盏看着她,今日打扮的如同枝头娇杏,眉间花钿更添几分妩媚,让人挪不开眼。
云莺微微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深不可测的那双眸子如今带着些许笑意,看着平易近人许多,可她却不敢松懈,前几日可是亲眼见着他阴晴不定的模样。
“若是莺莺猜中,可否请裴公子不计较往日之事。”那次拒绝,许是得罪了他。
裴烬勾了勾唇,嗤笑一声,“上来便向我提条件的人只有你了。”
“莺莺冒犯公子了。”
“可。”
云莺的视线打他身上掠过,他今日穿了一席玄色织锦liù • hé同春纹样锦袍,上回的缂丝,这回的织锦,都是大豫一匹不下百金的名贵料子,她只见过,却未用过,这些往往是贡品。
他腰间系着一枚云龙纹墨玉玉佩,左手大拇指上也有一枚同样花纹的墨玉扳指,云纹多见,可龙纹往往是皇族可用。
裴姓、皇族、龙纹,将军、方定……
云莺猛的一惊,清凌凌的瞳仁闪过不敢置信,她晓得方定这个名字为何这般耳熟了,在《秦王录》中,方定是秦王的侍卫,在战场上立功被封为将军,裴公子是他的主子。
云莺不敢再想,连忙跪地,娇媚嗓音中不乏慌乱,“民女拜见秦王殿下。”
裴公子是秦王,除却秦王,再无人能是裴公子了。
她竟惹上了这尊煞神!
裴烬低声笑了,有些爽朗的愉悦,“猜的不错,起来吧。”
“谢殿下。”云莺小心翼翼起身,终是明白为何初见他时身上有杀伐之气,这位煞神可是在西疆征战五年,杀敌无数,百战百胜,大豫人人皆称他为“战神”,可西疆敌军却称他为“修罗阎王”。
云莺在话本子上对秦王有诸多了解,可话本子里的终究不是秦王,从前不懂叶公好龙,如今却是切实感受过了一回。
她自然不会觉着眼前的秦王和话本子里的秦王是一人,话本子里的再厉害也是虚无的,可眼前人,动动嘴便能让云莺死无葬身之地。
裴烬瞧她缩的像是个鹌鹑,竟这般怕他吗?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眸子又变得寒凉,连嗓音也冷了许多,“不会说话了?”
“民女不敢失礼。”云莺站的笔直,心绪紧绷,连喘气声都不敢出,生怕怒触了眼前这尊活阎王。
裴烬带着冷意的眸子微眯,“民女”二字太过刺耳,他十分不喜。
“汤吉没说为何送你来吗?”裴烬取过折扇唰的一下打开,观摩着上头的山水画。
人倒是在眼前了,可瞧着,却怕极了他,怕是心里头恨不得即刻离开此处,离开他。
“刺啦”一声,裴烬手中精致的扇面被他撕裂,山水相隔,极不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