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在这呆一晚?”傅斯朗沉声问。
季暖闷闷嗯了声。
她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搭乘最早的车子回去。
还会比泱泱先到民宿,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傅斯朗电筒打在她身上,季暖绷紧身子。
瞧见女人身上湿了的外套,傅斯朗说:“把外套脱了。”
季暖抬头无辜瞪着双眼看他。
傅斯朗说:“你是想明天先去医院?”
季暖还在纠结,傅斯朗把手电筒黑了。
一会儿后,黑暗里才传来季暖悉悉索索的动作声。
紧接着男人玩笑的声音响起。
傅斯朗笑说:“倒是和以前一样,非要关灯才放得开。”
季暖后知后觉他是在戏弄她,有几分恼羞成怒,也不扭捏,脱掉了外套,单穿着针织吊带。
对面传来衣衫摩擦的声音,接着他往她怀里塞了一件衣服。
还带着他的体温。
傅斯朗说:“穿在里面的,没湿。”
想起他黑色休闲衬衫里确实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她顿了几秒,打算套上。
傅斯朗又说:“把里面那件一起脱了。”
她湿的外套确实渗透到了内搭,贴在她身上黏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借着黑暗,她深呼吸一口气,把针织吊带脱了,快速地穿上了他的衬衫,笼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但很舒服。
感觉他的余温烫人,她的脸一点一点热了起来。
季暖装着镇定地把衣服折叠好,收到随身的包包里,对他说了声谢谢。
傅斯朗开了手电筒,在她脚边扫了扫,季暖抬手遮住眼睛,不能适应光亮。
隐约能看到男人慵懒地抱手靠坐在木凳上,外穿地黑色衬衫扣好,挽起袖子,姿态随意。
他问道:“季小姐除了谢谢不会说别的了吗?”
季暖迟钝,懦懦说:“我……”
她总不能说给他补偿吧。
他哪会要啊……
而她一次两次的沉默让傅斯朗忍无可忍,心口的烦躁全部倒出。
他厉声问:“季暖你是哑巴吗?”
季暖身子僵硬住,手不安地握在一起。
第一次碰到生气的傅斯朗,她不知道怎么做,更不知道能说什么。
愣愣地回了他。
季暖:“不是……”
他阔步走近她,季暖被他堵到角落无处可逃。
身前的男人压迫感十足,拽着她的手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她。
“不是哑巴不会解释吗?”傅斯朗冷声问她,“不是哑巴不知道打求救电话?”
季暖语塞。
她没想这么多。
只是觉得没有给别人添麻烦,就不打算出声。
而且,也不会有人在乎吧。
她沉默着垂着头。
找不到一个能让傅斯朗满意的答案。
貌似现在的季暖说什么都会让他不满吧,季暖想。
傅斯朗无奈叹气,放开她:“走吧。”
承认他失态吓到了她。
从魏可晋那里听到她独自去景区游玩,晚上早过了景区关门时间,她迟迟未归,外面的雨势变大,他便开车找了过来。
看到她一个人在廊檐下躲雨,很平静,没有任何不耐,似乎并不着急。
悬着的心见到她时放下了,又被她这副不以为意气到。
-
雨势太大,车子开得很慢。
黑暗封闭的车间让季暖高度紧绷的精神得到缓解。
其实,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岭,心里是害怕的。
没有表现是觉得害怕也没用,她粗心大意出游造成的后果,她要承担。
是做过最坏的打算,但在看到傅斯朗时,她安心许多,也迫不及待从那样的境遇里逃脱。
开车的傅斯朗伸手到暖气出风的地方探了探温度,往上调了一格。
季暖把他的举动收入眼底。
回想到昨天在他房间里发生的冲突。
再见面的前任只有恶言相向吗?
她不懂。
但她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傅斯朗?
找不到一个体面的答案。
突然觉得她好糟糕。
消极的情绪不能消化好。
上一段恋情也无法整理好。
三十分钟的车程,很快,也很慢。
最后停在民宿的院子里,傅斯朗熄了火,在他开门下车前,季暖叫住了他。
“傅斯朗。”季暖叫他。
傅斯朗侧眸看她,等她下一句话。
“我没想过和你再见面是恶言相向,或许是我当初处理分手的方式很糟糕才造成现在这样。”在他的注视下,季暖敛起目光继续说:“你……对我很好,没有给我留下很糟糕的印象。”
心里过意不去他昨天自我迁怒的话,季暖说了真实的想法。
傅斯朗静默看她,淡声问:“就这些?”
季暖慌忙望他,又匆匆移开视线,不敢和他直视。
傅斯朗:“和我见面后,你只想过这些?”
重逢之后,他每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
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而她却用逃避告诉他,他们之间是真的结束了。
季暖:“我……”
傅斯朗打断道:“季暖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你躲了三年,我就让你躲了三年,我以为你需要的是时间,现在看来不是。”
季暖手攥紧,努力不让呼吸的颤抖被听到。
雨砸在玻璃窗上,微小的余音震得她心逐渐麻木变冷。
他们就不该再遇到吧。
就像现在的局面,只会给他留下一个糟糕的形象。
和这样失败的人在一起过,他会怎么想。
良久,季暖才说:“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这才是最真实的我,沉默不爱解释,沉浸在一个别人都难以理解甚至唾弃的自我世界里。分手之后我没想到会再遇见你,现在看来,我们……真的挺不合适的。”
她看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这样狼狈不堪的季暖,怎么能配得上如今璀璨耀眼的傅斯朗啊……
季暖:“要是……”
傅斯朗打断她:“可以了。”
他看着她的双眼透着一丝猩红,“我没这样想过。”
他知道她的下一句话是什么。
就算在争吵,也不想听到她否认他们的曾经。
更不想听到她否认现在的自己。
傅斯朗打开门,“回去休息吧。”
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季暖靠在凳子上,后悔差点口不择言伤害他,但坦诚的说出那句话,她竟然觉得轻松很多。
现在的季暖确实很糟糕啊。
是从前到现在都很糟糕。
那会她是端着瞒着,害怕被看到,现在不过是把最糟糕的一面给他看到罢了。
真实的季暖和傅斯朗有着天壤之别。
当看到真实的季暖,傅斯朗也会逐渐厌恶,然后远离吧。
-
坐了良久,季暖活动僵硬的身子,回房间洗了澡。
刚吹干头发,传来敲门声。
她迟疑片刻,拉开房门。
同样刚洗完澡的傅斯朗站在门口,慵懒的黑发上还滴着水。
他递过手里的暖身的红糖姜茶,淡然说:“喝了再睡。”
季暖心情微妙。
还以为在车上闹得不愉快,他不会再和她搭话。
接过那杯热气腾腾的暖茶,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傅斯朗没有动身,季暖尴尬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而后,她又说:“车上说话的态度不好,你……别放心上。”
今天他帮了她很多,确实是她态度过火了。
跟前的女人过于小心,傅斯朗放轻了声音,带着几分妥协说了心里的想法。
“我没有觉得我们的曾经很糟糕。”
“和你见面之后,我也没想着和你争吵。”
对她,还是狠不下心。
见不得她妄自菲薄。
季暖不解,她疑惑地看着他,水眸泛起一层薄雾,捉摸不透当前的一切。
傅斯朗自嘲笑了笑,“季暖,你制定的游戏规则一点也不好玩。”
她说分手不能问为什么,他就不问。
她说不公开,他就不公开。
“游戏规则?”季暖思绪空白。
他往前走了一步,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近在咫尺的距离,过于暧昧,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令她心跳加快。
只听到他一字一句说道:“是你先说的,让我做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