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扬州这样的胜地,其倡楼之盛,便是天子脚下的长安,也无法比拟。
说到口干舌燥处,秦老板端起杯盏呷了口酒水,喟然叹道:“可惜浮梦苑的初沅姑娘将近出阁,最近不常登台,不然的话,在下一定请谢公子过去坐坐!”
回想起曾经的惊鸿一瞥,秦老板敲了敲膝盖,目光渐趋迷离。
“那位初沅姑娘啊……可真真是洛神转世,一舞倾城,让人见之不忘,魂牵梦萦。”
听了此般溢美之词,谢言岐晃了晃酒樽,忽而凉薄一笑。
他来扬州数日,早就对浮梦苑的事情略有耳闻,初沅这个名字,更是无数次地听人在耳边提起。
但不过一个青楼女子,仅凭一支舞便被传得如此神乎其神,想也知道,是花楼为了造势,对外使得些手段罢了。
谢言岐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低低嗤了声,故弄玄虚。
正此时,忽然有一个堂倌匆匆跑来,惊声呼道:“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船上起火了!”
话音甫落,谢言岐身旁的那位秦老板便骇然失色,倏地站起身来。
“哪儿呢?”
他循着堂倌所指的方向,回头瞪目一看,果然在船尾那边,瞧见了几缕袅袅冒起的黑烟。
“哎哟诶!”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秦老板猛地拍了下大腿,质问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怎么做事儿的?怎么突然就着起火来了?要是不慎惊扰到谢公子,我看你们拿什么来赔!”
要知道,眼前这位谢公子,那可是从长安城来的贵人,出手阔绰,气度不凡。他秦安在扬州城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经多见广,阅人无数,如此粲然不俗的人物,这还是头回见到。
为了攀上谢公子这个高枝儿,秦安想方设法,接连递了好几次帖子,好不容易才得到谢公子应邀,相约在今夜同游。
谁知临到半路,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秦安恼得,恨不能将那纵火之人提出来千刀万剐。
但现在更重要的,还是救火。秦安压着满腔怒意愤然甩袖,看了眼火势,又看了看面前的谢言岐,语无伦次道:“谢公子,你看这……哎,实在是对不住了,谁能想到,好好的,居然会遇上这样的事儿!无端扰了公子雅兴,还请谢公子海涵啊!”
谢言岐慢条斯理地晃了下酒樽,浅浅酌了口后,抬眸看向秦安,小幅度挑了下眉,疏懒笑道:“无妨。”
瞧这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大火烧的,不是他们一道乘坐的画舫似的。
秦安只道是世家子弟不知人间百态,说完后,便也顾不上招待,火急火燎地往船尾赶去,一边走着,一边数落下人们的不尽职。
跟在他身后的堂倌不经辩解补充道:“掌柜的,这火……这火不是我们烧起来的呀!是一艘着了火的船,突然就冲了过来,偏巧今晚风又大,那引燃的船帆便被风吹着,落到了我们船上。”
可走到船尾后,秦安却发现事态不尽然。
炽烈火势蔓延得很快,不过须臾之间,船尾便已被火舌舔舐得炭黑,画舫也隐有倾斜沉没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