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继续吗?
梁威也在心中问他自己。
这所谓的“登高”,便是“登”到最后,不知山有多高,也不知接下来的一步,会不会就是断壁悬崖。
梁威在最初的碰壁以后,就一直赢得顺风顺水,所以他笃定了眼前这个姓谢的,不过是一时的装腔作势——这人迟早会在他的手下输得屁滚尿流,顶不住压力率先求饶。
他就没想过,这一局的输赢,竟直接将形势逆转。
要知道,在“登高”的赌桌上,并没有绝对的胜负之分,随着新局的开启,赌注始终呈倍增的趋势——
你输了,下一局的赌注便是所差点数和局数的倍乘;
你赢了,规则也是如此,只不过,是上一局的抽利和局数翻倍而已,比起输家,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
他和姓谢的比到现在,赌注早就从最初的一百贯,翻了几番又几番,难以在心中计量。
……可他先前已经赢过那么多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局就输了这么多?
梁威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扭头看向赌桌旁边,噼里啪啦敲打算盘的账房先生,厉声质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眼下已经开到了第八局,赌注累积到了一个近乎庞大的数目。
账房先生一手执笔计数,一手拨动算盘,着急地擦了好几次冷汗,才颤颤报出了两个数字,道:“确实……确实是谢公子说的这么多。”
分毫不差。
此话一出,不止是梁威脸色骤变,便是旁观赌局的客人们,都禁不住诧异起来——
“天爷哟,我以为这谢公子连输几把,已经赌得失魂儿了呢!没想到……他竟是把所有账目都算得清清楚楚的!”
“是啊,说起来还怪吓人的,一边xià • zhù一边算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真是厉害啊!”
……
在这些纷纷的议论中,梁威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对面。
谢言岐慵懒后靠,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合着手中折扇,不经意抬眸瞧他的那一眼,似笑非笑,尽是不屑的嗤嘲。
视线相错的那一瞬间,梁威的脑中“嗡”地一下,豁然明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从赌桌开局的时候,这个姓谢的,赌的就不是一时的输赢,而是在一步一步地给他下套。
最开始,他的确是输了,这是因为要勾起他的不甘心、他的胜负欲。
而之后的连赢,便是要他在其中飘然,忘了顾忌。
到最后,再逆转形势,在他无法收手之时,给他这致命一击。
每一步,都精准地算在了点子上。
梁威的额角直冒冷汗,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八百多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