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际垂落的雨帘接连被斩断,刀光剑影中,雨水将飞溅的鲜血冲淡于无色。
不多时,二十名府兵便所剩无几,只余五人缴械降服。
其中有个府兵想趁乱逃走,回平泉别庄报信,却被奚平用刀挑起飞出的石块,当即击破后脑勺,晕厥倒地,不省人事。
解决完一切,奚平冒着大雨回返廊道,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迹。
其余的暗卫也跟着将那五名府兵绑缚押解过来,问道:“这几个人该如何处置?”
雨水落到眼睛里,奚平不适地阖紧双眸,须臾过后,他睁开眼,转头看向隐约透出幽暧烛火的槛窗,犹疑着说道:“先关起来吧。”
待之后,再由谢言岐决定。
暴雨如注,倾盆直下,夜色笼罩的天地,就只余灰蒙蒙一片,透着彻骨的凉意。而屋内却缱绻着逐渐升温的情意,嘀嗒嘀嗒的雨声中,掩盖不住错乱起伏的呼吸,以及时不时溢出的粗|喘和娇|啼。
至天将明之时,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雨,仍是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但平泉别庄的有些事情尚未终结,他们还是得再回去一趟。
奚平长久凝视着紧阖的门扉,忍不住地在屋外来回踱步。
就在他耐心耗尽,准备去叩响屋门的时候,伴随着轻微的“吱呀”一声,门被启开,谢言岐横抱着初沅,缓步走出。
奚平正欲开口,回禀昨夜之事,谢言岐眼神微动,轻飘飘的一瞥,便将他的话悉数堵于喉间。
奚平不由一愣,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看向他怀中蜷着的初沅。
小姑娘的身上严严实实裹着男人的宽大外袍,玲珑身段难觑分毫,愈发衬得她整个人的娇|小。她轻攥谢言岐衣襟,将脸埋在他怀中,呼吸匀缓,显然还在沉睡。
忽然间,奚平就明白了什么,沉默地退让半步。
楼阁之外已然备好马车,稠密的雨点嘀嗒砸落,溅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恰好将马车的轮廓清晰勾勒。
将初沅送上车以后,谢言岐挑起车前曼帘,垂眸望着奚平。尽管彻夜放纵沉溺于欢|情,但外边发生的事情,他并非不晓,想来,是庞延洪见他离去,着急了。
沉思片刻后,他低声道:“留了几个活口是吧?审问一下,看能不能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至于不幸身亡的那些……”说到这,他忽然轻笑一声,“反正,那些所谓的刺客,不是还没有归案么。”
既然这些“刺客”胆敢和他宣战,那就别怪他,三番两次地泼脏水回去了。
谢言岐勾起唇角,笑着将曼帘放下。
马车辚辚辘辘地驶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碾过凹凸不平处,陡然颠簸了一下。
卧在车内软榻的小姑娘禁不住呢喃出声,有了醒转的迹象。她稍微一动,轻裹身上的外袍便向下滑落,隐约露出脖颈的几点红痕,被欺霜赛雪的凝肌衬得,尤为显眼。
谢言岐喉结微滚,伸手牵起衣角,复又为她盖好。曲起的指节无意碰到她玉颊时,她瑟缩着后躲,低喃道:“别,好困……”
顿在半空的动作骤然一滞,谢言岐微愣之后,提起唇角低笑,分明就是她先勾他的,怎么到头来,反倒怪起了他?
谢言岐手抵眉骨,垂眸睥着她的睡颜,眼底的笑意愈深。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
初沅睫羽轻颤徐缓抬起,一眼撞见的,便是他噙笑的目光。她心跳骤乱,几乎要溺于其中,“世子?”
这时,谢言岐终于能将手落在她颊边,捋去那缕紧贴的碎发,眉眼稍抬,问道:“睡醒了?”
初沅颔首应了声,嗯。
但在颠簸不停的马车里,却始终睡不踏实。她抬手揉了揉蒙眬的双眸,茫然道:“世子,我们这是要回哪儿去啊?”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马车便倏然停在了平泉别庄前,刺史府的府兵立时踩着纷乱脚步声和雨声,将青帷马车团团围住。
庞延洪有仆从撑着伞,负手从其后走出,扬声冲马车问道:“世子,您这是从哪儿去了回来啊?如今时局难测,本官实在是为世子的安危,担忧得紧啊!”
一听到庞延洪的声音,初沅便也知晓了答案。
原来,他们又回到平泉别庄了。
但先前,世子带她闯破了别庄的关卡,庞大人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小姑娘眸中的忧心太好看透,谢言岐捏了捏她的小手,算作安抚。随后,他掀起曼帘,隔着大雨和庞延洪遥遥相望,忽而一笑:“庞大人不愧是一州刺史,我不过是出去游玩一夜,竟能劳你如此大费周章。”
庞延洪捻着蓄于腮边的髭髯,看似和气的笑颜透着几分渗人:“毕竟世子的身份特殊,不能有什么意外,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委屈世子留在平泉别庄,莫要再踏出半步。”
话音甫落,车前的府兵便威逼着上前,无声压迫。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