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沅勾住他的脖颈,温柔枕着他的肩,轻轻颔首:“嗯。”
但之后的话,她却是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他是世子,而她不过就是浮梦苑出来的伎子,无名无分地跟着他。
他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相距甚远。
他几次三番地救她于水火,她又哪儿来的脸,再得寸进尺地,想着用一盘微不足道的糕点,就能换他的动容呢?
她久久未语,微垂的眼睫在玉颊覆落两片参差阴翳,透着静谧的柔媚。
谢言岐看不见她的神情,便伸手挑起她的下颌,眼珠不错地凝注着她的眉眼。
四目相视。
初沅慢半拍地牵起浅淡笑意,旋即勾紧他的脖颈,仰首向他凑近。细碎的啄吻带着讨好,带着柔软的触碰,掠过他的喉结、下颌,寸寸往上,最后,停在了他的唇畔,“所以……世子喜欢吗?”
她吐气如兰,若有似无地撩动着他的心弦。
谢言岐又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只要她的一个吻,就足以将他逼到崩溃的边沿。
哪怕知道她是蓄意,但他还是禁不住沉迷。
谢言岐握着掌中细月要,棱角分明的喉结一滚再滚,忽而轻声低笑:“……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话音甫落,他便单手捧着她的侧脸,加深了这个吻。
尚是戌时,屋内还没来得及点灯,就唯有傍晚的霞光穿透窗牖缝隙,幽暧昏沉。
初沅今日穿了身湖蓝襦裙,她坐在谢言岐膝上,裙摆层叠逶迤垂落,将他的深绛袍衫交错着遮掩,裙袂来回轻晃荡起的弧度,似极了随风打在岸边层层的碧波。她攀紧谢言岐的肩颈,喉间抑着破碎的低泣,半露在裙摆外的鞋尖无力垂晃着,不多时,又倏而绷直了足背。
谢言岐的衣襟几乎要被她的泪水濡湿,他微蹙着眉宇,扶在她月要间的手亦是青筋浮现。见她实在难受得厉害,他掐着那把盈盈不堪一握的纤月要便向上提起,放她坐在了桌沿,随后起身,带着高大挺拔的阴翳再次逼近。
桌面的书册笔墨尽数被扫落,初沅将双手撑在身侧,好几次,都差点乏力地后倒。
檀木镶嵌螺钿方桌并未固定,几次三番地被撞得挪动倾斜,于是搁在上边的小食盒,就时不时地就朝桌沿滑动几寸,到最后,终是从桌上砰然落地。
忽如其来的一声巨响,终是将初沅游离的神思拉回了几分。她睁开水波潋滟的双眸,只见到了地上摔破的食盒。而她费尽心思做好的玉露团,则骨碌碌地滚落了一地。
——不能再吃了。
一个时辰之后,日薄西山,最后的一缕暮光也逐渐没入了暗沉黑夜。
谢言岐给初沅简单清理了一番,便团起手里脏污发皱的裙衫,扔甩到了身后的圈椅上。
好在书房侧室有张美人榻,浑身乏力的初沅没出息得就像孩童似的,乖顺地由他穿好外袍,打横抱起去了侧室。
谢言岐坐在榻边,用指腹抚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水,嗓音暗哑:“方才,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来得及对我说?”
闻言,初沅的睫羽轻颤着,湿漉漉地扫过他的指尖。她怯生生地望着他,樱唇翕动,却还是没能趁这个最佳的时间点开口。
四目相视良久,终于等她鼓起勇气的时候,反倒是谢言岐先没忍住,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叹道:“罢了,我都知道了。芮珠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