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言岐抬手抵住眉骨,眼帘微垂,也不知想到什么,眸里噙着笑,“我尽快。”
他本就生得一副风.流相,这一笑,更是深情到,有那么些勾魂摄魄的意味。
看见他这几近荡漾的模样,谢夫人和蔺兰对视一眼,登时心领神会。
而镇国公在这种事情上,就难免要显得迟钝一些。他顿了片刻,忽然回过神,直言问道:“你尽快?感情你小子,是相中了谁家姑娘?”
谢夫人接着他的话逼问:“快说说,究竟是哪家的小娘子?我好让人去说亲。”
虽说早就预料到这个场面,但如今真切面对着他们的盘问,谢言岐还是颇有些无奈。
他用指节来回剐蹭着眉骨,随后,似是漫不经心地提了下唇角,“还是三年前那个。”
说着,他端起案上的杯盏,浅抿小口。
这阵势,便是不愿再多说。
毕竟,人家还没同意。
然,就算他的心仪之人从未变过。
镇国公府上下,也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
根本不知对方底细。
谢夫人和蔺兰面面相觑,登时云里雾里。
可他终究是执掌鞫谳之事的大理寺少卿。
向来只有他套话的份,他若不想多言,旁人也无法再有机会得知更多。
之后,不论谢夫人和蔺兰如何旁敲侧击地询问,他都是三言两语地揭过。
唯有散席之时,阿穗迈着短腿小跑到他身旁,小声祈求道:“三叔,那你可以带着我,悄悄去看三婶一眼吗?”
谢言岐方才噙着笑颔首:“好,你带我,去见她。”
***
因着久未返京,翌日天不亮,阿穗便坐上谢言岐的青帷马车,往芙蓉园而去,探望有孕在身的谢贵妃。
原本蔺兰也是要跟着去的,但她既为谢夫人唯一的儿媳,自是逃不掉的一堆琐事。于是她就留在府中,帮着谢夫人一道理账。
去之前,阿穗还央着奚平绕道西市,给她的表姐华阳置办些礼物。
幸好今天逢上休沐,有的是时间,是以,谢言岐便让奚平顺着她的意,去了趟西市。
马车停在一间糕点铺,谢言岐陪着阿穗进店。
也许是巧合,趁着阿穗挑选之际,他抬起眼皮,越过街径的车水马龙,望向对面——
恰是宋初瓷的那间香粉铺子。
这些时日的案子,无不指向宋家。所以圣人就暗中加强对她的监看,她的生意也为之惨淡不少,门可罗雀。
其时,宋初瓷的婢女正在放门前的珠帘,准备关门。
谢言岐远远瞧着,不禁微蹙起眉宇,目光落向香粉铺子旁边的一辆马车。
他招手唤来奚平,吩咐道:“派个人进去看看。”
正是开张的天亮时分,可她宋初瓷却挑在这个时候关店,门前,还停着一辆明显空置的马车。
怎么看,都逃不脱和人私会的嫌疑。
奚平得令应是,连忙去安排。
路上耽搁这么一阵,等到他们抵至芙蓉园之时,已然是天光大亮。
尽管芙蓉园是皇家行宫,但是这里比起宫廷来,出入却还是方便许多。
投上名刺以后,很快就有谢贵妃身边的宫婢,来引着他们去往紫云楼那边。
不过,这仲夏的天,说变就变。
行至中途,大雨倾盆而下。
谢言岐抱起人小腿短的阿穗,先到附近的凉亭避雨。
比他们后两步,从凉亭后方躲进来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也许是出于体贴,男子甚至还将外袍脱下,展开举在人家姑娘头顶。
然而遇上这样的大雨,终究会难以避免的淋湿。
青衫男子颇是赧然地递上绸帕,道:“姑娘,先将就着擦一下吧?”
“多谢公子,不必了。”初沅用手背轻拭着脸颊,几缕濡湿的乌发贴在颊边,愈发显得她肌肤欺霜赛雪。
她一抬首,目光便越过青衫男子的肩膀,和他后面的谢言岐四目相对。
他的身量比青衫男子高上半个头,此时,正乜斜着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眸中似蕴着黑云沉沉,几乎要将她吞噬。
目光相接的瞬间,初沅突然心跳一滞,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们之间的对视,就隔着那个青衫男子。
不消他们做出任何提醒,青衫男子也能有所察觉。
他和初沅面对面站着,此时,也不免跟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和身后谢言岐的视线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