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颂慢条斯理地遮好淤痕,确认瞧不出端倪以后,方才转身走向外头。
是时候,该让当年的旧事重演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谢家又该如何应对?
他走在夜风中,无声地浮现几许嗤嘲笑意。
***
夜色浓如泼墨,伸手不见五指。
月下的林间,晚风吹动树影摇曳,窸窣作响,斑驳有如鬼魅。
初沅一手拎着裙摆,一手牵着华阳,在林间的小道趔趄而行。
奈何她们不识路,始终都没能穿过这片树林,找到救兵。
许是跑得太急,华阳一个不慎,竟是被路边的荆棘勾住了裙摆,惊呼着跌倒。
初沅忙是将她扶起,关切问道:“幼珠,有没有怎样?”
华阳就着她的轻搀,艰难地站稳。她半靠在初沅身上,蹙着眉,垂眸看着足尖,为难道:“阿姐,我好像崴到了。”
她说着,始终跟在她们后边的跫音,也慢慢地向她们逼近。
她们好不容易才想到办法,从那两个黑衣人的手里脱身,逃到这里,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任由他们再次抓回?
原先,初沅是想带着华阳继续前行。
可华阳的扭伤属实难以忽视,没两步,她便又打着趔趄摔跤。
无可奈何之下,初沅只好先扶着她,躲到就近的一处灌丛藏身,“幼珠,你就先待在这里,等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有任何的动静。除非……真的是金吾卫找到这里,知道了吗?”
说罢,她便要作势起身。
华阳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形。她不由得心口一紧,连忙牵住她的袖角,含着担忧地问道:“阿姐,那你呢?”
初沅温柔笑着,将她的小手自袖口取下,道:“放心,阿姐一定会平安无事,尽快找来援兵的。”
言外之意,便是她先行一步,负责引开身后穷追不舍的黑衣人,如果能幸运逃脱,自当回来接她。
华阳倒是不会觉得,她的阿姐,会将她置之不顾。
她噙着泪摇头:“阿姐,你这样,岂不是独自去面对危险?不行的,你不能一个人走……”
耽搁的时间越久,紧随其后的那阵脚步便是越发靠近。
初沅没办法过多解释,她安抚似的捏捏华阳的脸颊,轻声道:“听话。”
旋即,也不管她的阻挠,径直离去。
华阳又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见到阿姐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她下意识地往灌丛里躲了躲,双臂环膝,紧咬着下唇抑住啜泣,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只在心里默默祈求着上苍,阿姐能平安无事。
另一边,初沅提着裙摆,艰难地穿过灌丛。
尖锐的荆棘勾破她的衣袂,她的髻鬟也在匆促之中散落。
可她根本顾不得这些,脚步不停地在林中小跑着。
慢慢地,她已经听不见身后的跫音,耳畔就唯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她如同擂鼓的心跳、急促紊乱的呼吸。
终于,初沅耗尽了所有气力,疲软地摔倒在地。
心脏的剧烈律动,似乎也扯得呼吸生疼。
她强撑着支起身子,想要站起。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阴影从头顶覆下。
初沅整个人一怔,屏息抬首,看向这个、悄无声息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蹲下身,单肘搭在膝上,和她四目相接。
天际的淡云散去,皎月出岫,倾泻淡淡银辉。
恰好照亮初沅的视野,让她看清眼前人清隽的眉眼。
一时间,原先的震骇和惊慌散去。
她的心口只余不知所措的茫然。
初沅安静地看着他,莫名地,鼻尖有些发酸,止不住地酸。
谢言岐伸手,理顺她鬓边凌乱的碎发,颇是有几分无奈地笑道:“殿下怎么就像小兔子似的,跑得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
不是小谢在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