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沅也是因为皇后禁足、贵妃有孕,后宫无人主持大局,这才临危受命,进宫担起排舞的重任。
得亏在浮梦苑的那些年,柳三娘的悉心调|教,初沅在跳舞这方面,倒是极为擅长。
她在众多的梨园子弟当中,挑选了数十名舞女,为她们编了几支舞,以贺万国来朝。
好在这些舞女不仅是颇具天赋之人,还极为勤奋,年前的一个月,便将所有的舞曲熟记于心。
这时,已经是年末的十二月了。
初沅本想赶在过年之前,出宫一趟,怎知谢贵妃这胎突然发作,在她准备离宫的当天,便破了羊水,进了产房。
初沅也不可能对谢贵妃的事情置之不顾,得到消息以后,她当即吩咐车夫赶车回宫,焦灼地在谢贵妃宫外等着。
纵使谢贵妃先前生过华阳,但生孩子这事于女人而言,不啻于鬼门关。
再者,她也不复当初的韶华之年,现在这回又碰上早产,只会更加难艰险。
谢贵妃的宫殿之外,来来回回的宫人行色匆匆,铜盆里的水端进去是清的,出来,便是浮着殷红血色,触目惊心。
华阳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担忧谢贵妃的状况,着急地想要进屋去,却让嬷嬷们拦住,不让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见到血光。
一时间,华阳急得流泪满面,扑在初沅的怀里,直嚷嚷着,不想要这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初沅也不知,原来生产竟是这般凶险。
她的心头也涌上惶恐和不安,但还是极力镇定,搂着怀里的华阳,轻声安抚。
随后前来的,是圣人,还有太子妃。
虽说太子亦是皇子,可他终究不是谢贵妃所生,需要避嫌,是以,便是由太子妃替他前往。
谢贵妃这胎生得极为艰难,她在里头的产房,不时便传出声嘶力竭的呻|吟,还有稳婆和嬷嬷的鼓励:“贵妃,用力,用力啊!”
声声牵动着人心。
众人在殿中,焦灼等待了一晚上,直到翌日清晨,一声婴孩的啼哭穿透晨间的静寂,忙了一晚上的嬷嬷出来通报喜讯:“生了,生了!恭喜陛下,是个皇子!”
众人方才松了口气,转而恭贺在场的圣人:“贺喜陛下,喜得麟儿!”
圣人也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老来得子。
他在惊喜之中,慢慢地回过神,“贵妃呢,贵妃如何了?”
负责接生的嬷嬷答:“贵妃暂时一切安好,就是还有些虚弱,需要先休息一阵。”
心里的石头落地,圣人也累极地回殿。
——如今的他,本就因为中毒身心交瘁,没有了往常的精气神。
能在这里守这一|夜,已经是他做到的极限了。
临行之前,嬷嬷抱出新生的小皇子给他瞧。
因是尚未足月,小皇子看着格外瘦弱,眼睛也睁不开,嗓音微弱地哭泣着,一张小脸又红又皱。
华阳不免有些嫌弃:“弟弟怎么这么丑?”
圣人笑道:“你小的时候啊,也是这般。”
可华阳还是不太能接受,皱着眉头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婴孩的脸颊。
圣人看着面前这一幕,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
他没有逗留太久,不多时,便就着内侍的轻搀,起身离去。
擦肩而过之际,他也在不经意间,看见了一旁的太子妃,愣了愣,提醒道:“说来,你和太子也成亲好些年了,是时候,也该要个孩子了。”
他自己的身体,他心里有数。
他已经没办法,在这个位置多作停留了。
如果他退位,那么他的太子,便是之后的继承者。
一国之君,是不允许,没有子嗣的。
话音甫落,他也不再停留,径直离去。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太子妃的神情不免有些怔然。
但在这时,新生的婴孩又开始啼哭,她也不得不在这阵喧闹之中回过神,上前去看小皇子的状况。
……
初沅出宫的计划,就这样搁置下来。
转眼之间,便到了新年,万国来朝之时。
她也不可能在大过年的时候,独自去到宫外。
于是初沅就只能耐心等在宫里。
再加上过年期间,宫里忙碌至极,不是招待别国来的贵客,便是等着朝中命妇的拜会,她也没办法分出心神,去顾及其他。
就算偶尔得闲,她也是率先去往谢贵妃那边,探望逐渐变得白嫩的小皇子。
可惜小皇子早产了将近两月,圣人也还没来得及为他赐名,是以,都是叫他的小名,安安。
——安,即是取国泰民安之意。
也是祈愿,他能平安顺利地长大。
这些日子,谢贵妃的身子也逐渐好转,瞧着,已与以往无异。
她见初沅这般喜欢小孩,不禁笑着打趣道:“再有一两个月,你就要和蕴川成亲了,到时候,你和他也趁着年轻,抓紧要一个呗!”
若是寻常的姑娘家,听见这样一番话,必是要羞的脸红的。
可初沅知道,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发生的几率,微乎其乎,她的心里,也没觉得她能有机会,可以拥有她自己的孩子。
初沅微垂着眼睑,伸手握了握安安的小手,淡淡地笑着,没有应话。
谢贵妃权当她是害羞,便未曾接着说道。
时间过得既快,且慢。
不知不觉,就到了正月十五的上元佳节。
按律例,这三日解除夜禁,满城的百姓,都可在这几天晚上任意出行。
初沅也终于有机会出宫,和华阳一起去外头赏民间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