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不哭。”永嘉连忙转身去哄,哄了好半晌,孩子才停下来。
看着这满地的碎瓷片,永嘉微微皱眉“母后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太后睨着眼看她,“还不是你那个一口一个,叫的亲热的皇嫂?”
永嘉知道太后一直对她和柔嘉走的近颇有些微词,夹在这两人中间,她也时时为难。
“皇嫂又如何了,她待母后一向恭敬,怎么惹的母后生气了?”永嘉问道。
“哀家不过是想给皇帝添人罢了,可话才刚开口,她就捧着肚子喊疼,你说这是不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太后手指的气得发抖。
原来是添人啊。
永嘉记得从前父皇每每纳了一个新人的时候,母后回来也总是气得摔花瓶摔茶盏,如今这身份调了个位,她怎么就不明白了呢?
永嘉掩着帕子,低低地一笑。
“你笑什么?”太后看着永嘉,脸色不虞。
“母后……”永嘉敛了笑意,像从前一样依偎到她肩上,替她揉着肩,“女儿只是在想,母后怎么越活越年轻了呢?”
“就你嘴甜,哪有人能活回去?”太后被她夸的受用,再一沉思,才明白过来她的言外之意,“你这是在说哀家越活越糊涂了是不是?”
“女儿岂敢?”永嘉连忙摇头,眼里却盛着笑意。
母后嘴上虽说着要塞人,但这回没召人进宫,也没叫内务府拟册子,大约只是看不惯皇兄和皇嫂伉俪情深,想在嘴上讨些便宜吧。
永嘉太知晓母后的脾气了,替她捶着肩,认真开解道“母后,事到如今,您的第二个皇孙都要出生了,您还较什么劲呢?不如放下从前那些事,安度晚年,还能有一群孩子承欢膝下,多好?”
“哀家是太后,是皇帝的亲母,哀家能与他们较什么劲?”太后仍是嘴硬,“再说了,这两年哀家也试着和皇帝修补修补,可皇帝总是不冷不热的,他一定是被枕边人蛊惑了,才与哀家这般不亲近。”
得,大抵全天下的婆媳都是这般,无论如何都能推到媳妇身上。
“皇兄的性子就是那般,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定然是受用的。”永嘉劝着她,“更何况,他最在意皇嫂和孩子,您若是想和他修补关系,对她们好,皇兄岂不是更高兴?可您偏偏反着来,这何时才是个头?”
“哀家何时对她们母子不好了?”太后竖着眉,“哀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许那个女人进宫已经莫大的宽容了,现在哀家连说两句都不行,难不成还要哀家这个做婆母的再自降身份热脸去贴她吗?”
眼看她又要搬旧事,永嘉叹了口气,换了个法子,将怀里的孩子递到了太后跟前“您不是说想看外孙女?我今日特意将她带进了宫。”
太后看到那张粉嫩嫩的小脸,脸上这才松快了些,将孩子接了过来小心地抱着,越看越喜欢“半个月没见,这孩子好像吃胖了不少是不是。你往后多带她进宫来,要不然隔个一两个月哀家都快认不出来了……”
“母后若是喜欢孩子,这宫里不是现成有您的亲孙子吗?又何必眼巴巴地盼着外孙女进宫。”永嘉有意提醒她。
“亲孙子?”太后脸色沉了下来,“这些年哀家派人送了多少东西过去,可那孩子却只有初一十五的才过来一趟,皇后这是防着哀家呢!”
“原来母后是嫌小满来的少了!”永嘉捂着嘴笑,“你若是想他,多召他过来不就是了,皇嫂还能拦着你不成?”
一提到孩子,太后忽然想起了那张和小满相似的脸。
这父子俩真是生的一模一样。
皇帝小时候也可爱的紧,只可惜一直养在太皇太后那里。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她一开始也是想的,但时间一久,情分渐渐的淡了下去,远不如对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亲近。
要是当年皇帝受伤的时候她没有放弃他,要是她亲生的第二个儿子没被调换……一切大约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太后心烦意乱,一想到这么多年都活在欺骗里更是没了颜面,恰好,怀里的孩子在哭,便将孩子抱还给了永嘉“行了,你先回去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永嘉话已经说到了,因此她也没再劝,将孩子接了过来“那我带着阿瑜先回去了,母后保重身体。”
“去去去,别在这碍眼。”太后揉着眉心,似乎十分头疼的样子,赶着她出去。
永嘉笑着摇了摇头,对母后这脾气简直毫无办法。
可人一走,这万寿宫里又变得空落落的,太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觉得连椅子都在生凉。
她总是在怨恨当年先帝偏宠,送了她去西山礼佛。
但时隔这么多年,再回想起来,夹在家族和夫婿之间,她永远得不到清净,先帝这么做何尝又不是对她变相的庇佑呢?
她若是好好地待在佛寺,不卷进这些纷争之后,大约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吧……
太后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头一回生了些寂寥之感。
另一边,回到坤宁宫后,柔嘉本以为太后又要生些事端,可出奇的是,她这回倒是风平浪静,再没给她找过麻烦。
肚子一天天重了起来,柔嘉也没费心去猜,她原也不指望与这位太后能有多亲近,像现在这般不冷不热的便已经很好了。
随着她身子发重,宫里也忙活了起来。
产房早就备好了,太医也是当初生小满时的那几位。
小满每次看到娘亲高隆的肚子都要吃惊一次,六个月的时候,他以为那肚子已经很大了,到后来,看到了八个月大的肚子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