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他衣袖的手这才松开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谨慎地松开。
等她松了手,他才照着原样背着她,挂了号,在急诊门口等。
急诊排队的人还挺多,他们在门口的等候椅上坐,闻千喃还不舒服着,但闻到医院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睡意就已经完全没有了。
她撑着沉重的眼皮,脑袋漫步边际地胡思乱想,忽然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关北泽。
她张了张嘴,又咽下那个要脱口而出的字,改口叫他,“关北泽。”
他低头觊她。
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是真不习惯,像三个硬生生拆开的东西,拼凑不成什么完整的意思。
“你刚刚说你不骗我,”她眼皮子渐渐耸撘下来,“包不包括你之前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关北泽扯唇,不知道她刚刚撑着脑袋在那神游半天就是想这个。
他没直接回答,只是收回了视线,声音轻了下来,“没骗过你。”
“骗人,”闻千喃立马睁开眼,小扇子似的眼睫翘起,“你之前还跟我说,你的相机没电了,之后有电了,你又骗我说是是太阳能的。”
“……”
这都猴年马月的话了,关北泽没甚表情看她,“你还挺记仇。”
闻千喃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像是在消化他说的话。
“我不记仇的呀,”她半晌慢吞吞地说,“因为是你说的话,我才记住的。”
关北泽微微一静。
他视线落在小姑娘有些苍白的脸庞上,不知道她怎么就能将这种话轻而易举地说出口,情感好像永远都充沛又热烈,从不吝惜对他表达出来。
“而且,如果我记仇的话,”闻千喃撑着下巴,脑袋一晃,“我们可能已经绝交了。”
“……”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叫了闻千喃的名字。
两人进去,医生简单看了下,没发烧,只是普通感冒,但因为她身体弱,症状格外明显些,建议她吊个盐水。
闻千喃摇摇头,“不打不打。”
关北泽也没说什么。
医生开了药,他让她在楼下坐着,又把手机给了她,自己上楼去取药。
等取完药回来,小姑娘还在走廊边上坐着,纤瘦的手心撑着下巴,难得显得乖巧又安静,那双杏眼也清澈漂亮,鼻尖红红的。
她在低头看他的手机。
关北泽在走廊边的自助饮水机里接了杯水,走回去,递给她。
闻千喃乖乖地接过杯子,咕嘟喝了,又把杯子递回给他。
她举起手机,嗓音听着润了些,带点鼻音,“你什么时候查的呀。”
关北泽低头看了眼,是手机里的搜索记录,关键词都是崴脚后的应急处理一类。
他接过杯子,坐在她旁边,“昨天。”
闻千喃闷闷地“哦”了声。
她头晕得厉害,嗓子也不舒服,其实不太想说话,但还是开口解释,“我本来想下个小游戏玩儿的…不小心就看到了,不是有意的。”
关北泽看她一眼,“嗯。”
闻千喃安静了一会儿,眼睫抬起,眸子也跟喝了水似的,能照出人影。
“你昨天为什么不和我说呀,”她嗓子疼得难受,闷闷地看着他,“你不跟我说我哪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以为你就只知道凶我,一点都不关心我。”
“你要是告诉我了,我也不会跟你发脾气了,”她眼睫轻轻颤了一下,“但是你一直都不理我,晚上也不问我怎么样了,我真的猜都没地方猜,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想跟你生气的。”
“因为我很喜欢你呀,”她低下头,把手机还给了他,停顿了下,轻轻咳嗽了一声,“跟你吵架我也会难过的,你不理我我也会很伤心的。”
关北泽心脏像是被蓦地被攥了一下。
那两个字夹在她的话语之间,语调轻得像羽毛,轻而易举地被她说出来,却宛若磐石压在他心口上。
那双眼瞳孔干净纯粹,不掺半点杂质,就只剩真诚和难过的情绪在,就这么正面看着他。
她其实从来没遮掩过对他的情感,喜欢就明明白白地让他知道,好像生来就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的。
周围熟悉不熟悉的一眼都能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也默认他们绑在一块儿了,他也习惯了身边总有个脸皮很厚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