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有些酒气，看着没少喝，眼神却还是清明的，“那你俩掰了？”
“……”闻千喃把手抽出来，语气不太好，“掰什么掰。”
“还没掰？”沈昭茜眯起眼，红唇微张，“那他有回来找过你吗？”
闻千喃看着前面的路，没有接话，加快脚步，想从她身边走开，赶上前面的人。
沈昭茜也没跟上来，她却能感觉到她一直在看着。
到了路口，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等红绿灯。
为了不被沈昭茜搭话，她笑着和周围的人聊起天。
一个高三的学长在感慨，“这日子过的真他妈快，我记得刚认识小千还是初中生呢，一下就高二了。”
有人接话，“可不是，当时才一米五不到的小姑娘吧，一下都成小美女了。”
上了高中，闻千喃身材也有了变化，而且光长该长的地方，看着纤弱娇小，却又极有曲线。
因为是夏季，她只穿了身吊带短裙，黑发如瀑地垂在肩上，杏眼清澈又纯，皮肤羊脂玉似的，看得人骨头都酥。
“一晃两年多了啊，”林湛叼了根烟，不太着调地揉了揉她头发，“还真是长个了，但看着也差不多到头了。”
闻千喃被人起哄着，微微拂开了林湛的手，往后跳了步，“我还能长的好吧！”
众人笑成一团，都要上前揉她脑袋，被林湛拦着了。
对面红灯转绿，他们也没再继续闹，成群结队地过马路去了。
闻千喃顺着头发，抬起头，视线落在刚跳的绿灯上，才一瞬的晃神。
…原来两年多了啊。
她收回视线，把额前的刘海抖了抖，遮住两道弯眉。
还说回来呢。
一次都没回来过。
……
那次之后，沈昭茜和她关系忽然单方面的好了起来。
她原本在班上就新交了些朋友，但沈昭茜毅力惊人，没事就往她身边凑，连上厕所都粘着她一块。
这人也没别的事儿，就喜欢问她和关北泽的情况。
次数多了，闻千喃也就懒得搭理，随她跟着了。
她和以前的朋友也还有联系，但渐渐也都淡了，好些从初中毕业就没见过了。
好像真是一个阶段一道坎，那些不会再有交集的人，全都顺着坎下去了，不会再联系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还会有联系的。
只是联系的时候，一般都是出事儿了的时候。
高二下学期，临近暑假，徐意联系了她。
那时关北泽已经申到了大学，那边高中和国内的制度不太一样，似乎申到大学就是头了，已经开始了暑假。
本来是个挺值得庆祝的事情。
但两人却闹矛盾了。
闻千喃一直盼着他的这个假期，总觉得他这回总该可以回来了。
他也没有否认过。
一次视频的时候，她都在跟他规划去哪儿旅游了，甚至连路线和民宿都找好了。
关北泽忽然跟她说不能来了。
理由也特别轻飘飘，说暑假有个短片，要跟着导师到西部去拍。
自从两人只能线上联系，闻千喃就很少和他表现过自己的负面情绪。
但那一次，她直接把视频挂了。
毫不留情的。
她蒙在被子里哭了好一阵，接到了徐意的电话。
徐意约她第二天放学一起出去，说自己有点事想和她说。
她擦擦眼泪，也想把自己的事情和好友聊聊，便同意了。
第二天放学，她没留晚自习，在约好的时间到了校门口。
沈昭茜却闲的没事，跟了她出来。
到了门口的小巷，闻千喃停下脚步，皱眉看她，“你怎么老跟着我。”
沈昭茜抿了抿唇，“我看你这么高兴，还以为关北泽来找你了。”
“他没来找我。”被她一提，闻千喃心情瞬间差了起来，“我要见我朋友，你别跟着了。”
沈昭茜瘪了瘪嘴，却也没走。
过了会儿，徐意来了。
却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不太面善的男女。
徐意独自上前，牵着她，“小千。”
她看到了她身后的沈昭茜，有些诧异，“你和级花交朋友了？”
闻千喃摇头，视线不自觉看向她身后，“…那些人你认识吗？”
“认识，是我朋友，”徐意拉着她，把她和沈昭茜的距离隔远了些，“小千，你有没有带钱出来？”
闻千喃皱眉，“…没有呀，怎么了？”
“有没有一百块，”徐意神色有点焦急，“借我一百块就行。”
闻千喃是真没有带现金出来，还是摇了摇头。
她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地也往后退，想走回校门旁边。
后面一个高个子的女生察觉到了，抬脚就想上前。
徐意转身拦着，“我同学今天没带钱，但是她说明天就借给我。”
“你他妈糊弄谁呢，”带头的女生嗤了一声，把她推开，向闻千喃勾手，“书包拿过来看看。”
只有闻千喃背了书包，女生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看着她，闻千喃微抿唇，动作很慢地将书包拖了下来。
她磨磨蹭蹭的，假装书包卡住了，偷偷将手机指纹解锁，塞进身后沈昭茜的手里。
她背过身扯书包，抬起头，用口型示意她，“报警。”
沈昭茜完全是懵了的状态，但还是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好。
闻千喃挡在她身前，慢吞吞地把书包打开，把东西一件件的翻出来，想拖延时间。
女生不耐烦了，直接上前一把抢过来，“磨蹭个屁啊！”
她把里面所有直接倒了出来，又抖了抖，只有几本教材，连钱包都没有。
几人似乎不相信，又围着她书包找了好一阵。
闻千喃内心祈祷警察快点过来，边假装回忆着，“我记得我爸好像在书包侧面放了钱来着…”
……
最后是路过的学生看到，叫了学校的保安来，把那几人赶走了。
徐意红着眼帮她把散落一地的书本捡起来，闻千喃也没说什么，向沈昭茜要回自己的手机。
沈昭茜有些神色不自然地递给她了。
她还以为沈昭茜已经报了警了，只是警察还没来，就顺着低头看了眼屏幕。
好家伙。
她费心和人周旋争取时间的时候，沈昭茜在后面什么没干，光点开了她和关北泽的聊天界面，聊天去了。
她给关北泽发了好几条救命，又拍了几人抢她书包的画面。
沈昭茜小声解释，“我只是想随便找个人求救，谁知道你置顶就是他……”
“……”
闻千喃已经来不及说什么了。
那边关北泽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她低头看了眼，条件反射般地换算了他那边的时间，凌晨四点多。
……
一瞬间的。
她好像又对他生不起气来了。
徐意把她的书包收好，神情微怯地递给她。
她咬着唇，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变成了浓浓的委屈和难过。
她接通电话，靠在墙边蹲下，缩成很小的一个团。
没等对面开口，她就哭了起来。
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摊成几片淡淡的水渍。
“毛毛。”
闻千喃低着头，边抹着眼泪，“我没事了。”
她猜这个人肯定没什么好话要说的，就像以前每次她受伤，他都要冷着脸怼半天。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做好了承受他谴责的准备。
但是没有。
隔了半晌，她只听到电话里，少年的嗓音沙哑沉倦，像是金属磨砂般的质感。
“别哭了。”
他微微一顿，艰涩地轻声道，“我抱不到你。”
那天之后，徐意和她道了歉。
她说自己没想到那些人会动手，她只是想混入那几个高年级的小团体，但是那几个人一直逼她向其他人要钱。
闻千喃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不要再和那些人来往了。
林湛毕了业，考上了京北的B影。毕业之前，他邀请了闻千喃参加他组的通宵局。
都是些比较熟的朋友，玩得很开，玩到最后还是最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
闻千喃被拉进去参与，因为惩罚是酒，她没喝过，所以基本上到她的环节她都会老实回答。
后来有一个男生，大概是喝多了，起着哄问，“小千，哥可以追你不？”
闻千喃很诚恳地说了个“不”。
因为她表情太过老实，像个乖宝宝，众人笑成一团，男生也玩笑着说自己失恋了。
其实和她熟一点的人，都知道她心里有白月光了，从小追到大的。
到下一轮的时候，她还是输了，轮到林湛问。
闻千喃感觉自己被问的老底都没了，想了想，换了个，“要不大冒险吧。”
她眨着眼看林湛，希望他当个人。
林湛笑着，很明显没想当人，微吟几秒，说，“给你聊天栏的第一个人发信息，就说，我脱单了，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
话音刚落，众人就起哄说他不安好心，骂他混球，林湛也笑着接受了。
几人还在吵吵嚷嚷的，却看见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端了桌面上一杯没动过的酒。
闻千喃小脸恬静，向林湛扬了扬酒杯，弯了弯眉眼，“湛哥，毕业快乐。”
场面一静，她端起酒杯，准备喝的时候，还是被林湛拦下了。
林湛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把酒杯放开了，低声和她说，“开个玩笑。”
闻千喃低头，手搭在膝盖，轻轻攥了攥，声音也很轻。
“不好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