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北泽看着她笑,片刻才轻咳了声,将那个盒子拿开,“这个应该是万圣节礼物。”
闻千喃又在盒子里看了眼,确实找到一张南瓜形状的贺卡。
她又多拆了几个,里面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手工,甚至还有女孩子的橡皮筋,也被唐恬寄了过来。
里面都放了明信片或者贺卡,上面用英文写了很多字,大多是讲自己的一些近况。
闻千喃看了一些,忍不住问,“你们平时没有联系的吗?”
像考试考了多少分这种事,完全可以在网上或者电话里说。
“很少,”关北泽垂眼看着明信片上的字,淡淡说,“有时差,她也不用微信。”
最后一个箱子打开,是圣诞礼物,唐恬也提前寄给他了。
一个装了圣诞树的水晶球,十分漂亮,里面也放了一张写满字的贺卡。
这次上面却都是中文,歪歪扭扭的,闻千喃仔细辨认,也才认出了其中一句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闻千喃不吭声了,犹豫了会儿,还是把这张贺卡也递给了他。
“你还是和她多联系一下嘛,”她小声地劝,“总会有时间的吧,我们以前那样都能聊下来。”
关北泽接过贺卡,“那能一样么。”
闻千喃下意识接话,“那怎么不一样。”
关北泽媒介化,低着头,看了会儿贺卡,和其他几张一起垒好,放在桌面上。
“她还小,”他语气很淡,听不出有什么情感起伏,“多点时间用在学习上也好。”
闻千喃刚要反驳,就听到他又接着说。
“而且,我不会和小孩相处。”他看着她,弯了下唇,“下次你跟我一起过去?”
“……”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他莫名其妙地扯过去了,他将唐恬寄来的东西都收好,放进其中最大的一个箱子里,只把贺卡留在桌面。
看着他收拾了会儿客厅,闻千喃用他客厅的投影,百无聊赖地找了部电影来看。
是一部国外的悬疑片,她看过了一次,这是第二次,依然觉得很好看。
看到中间的时候,关北泽收拾完客厅了,也坐在她旁边,边喝水,边看了眼屏幕。
他定定看了会儿,开了口,“我做过这个剧组的DIT。”
DIT是一个剧组里负责保存和转码素材,一般是导演系入行的学生进专业剧组时第一件会做的事情。
闻千喃愣了下,侧头看他,听到他接着说,“最开始的时候,编剧定的凶手不是这个人。”
他模样微微松懒,也含了些笑意,漆眸深邃,目光比平时柔和了些。
闻千喃顿时来劲了,回忆了下剧情,倒放影片,指了其中一个,“原来是不是他?”
关北泽抬头看了眼,揉了下她的头发。
“聪明。”
闻千喃实在太容易被他夸到自信心爆棚了,尾巴立刻翘到天上,吹嘘道,“我第一次看就觉得这个角色不对劲,我还以为是要留着拍续集。”
“原本的剧情只有一重反转,”关北泽缓声和她解释,“后来是编剧见过演员后,发现这演男主的演员更像凶手,所以临时一周改了剧本。”
闻千喃听乐了,“还能这样啊?”
她想了想,没忍住又问,“你什么时候进这个组的呀,这片好像是今年才上映的。”
关北泽垂眼,似是回忆,“第一学年的时候。”
“你高考的那段时间,”他慢慢地推着,“所以是,四年前。”
闻千喃微微一顿,轻点了点头。
她讷讷地收回视线,看着影片,咽了咽口水。
他提到高三那段时间,闻千喃瞬间想到,自己在那段日子的状态。
也是从高三以后,他和她的联系开始淡下了,她很少再主动和他打电话,约好的视频时间也早就被其他事情占满。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脑海渐渐被那段时间的回忆占满。
电影放到结尾,是一串长长的电影制作人员名单,她回过神,按了暂停,开始一帧帧地找他的名字。
最后在中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TANG开头的名字。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又低头去看唐恬寄来的快递盒上收件人的名字。
是一样的。
都是TANG之后,加了复杂的英文名字。
她看着那个名字,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明明还是这个人,关北泽也是她从小叫到现在的名字,本来应该是跟随一个人一辈子的印记,现在却改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英文名。
大概是改成了唐恬的爸爸的姓吧。
她想起之前,谷晓加他微信的时候,也是叫他唐师兄。
再之前,她还特意看了创投会的邀请名单,也没有看到他的名字。
而他又没有和以前的任何人再联系过了。
如果当初她也没有和他坚持联系下来,会不会现在,他已经换上了这个新名字,在另一个国度,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在那时候,可能就没有人再记得,他还有个名字叫关北泽,他们还有一段互相羁绊的时光了。
他会变成另一个人。
她胡思乱想了很多,把自己都有些弄害怕了,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关北泽。
青年靠在沙发上,脖颈微低,眼皮合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
他眼下的青灰色从她见到的第一天起就很重,一直没消下去过,她还以为是时差。
只是这么睡着,他眉头都是微微皱着的,像是睡得不太安稳。
闻千喃看着,没忍住地抬手,伸出食指,停在他眉心中央,轻轻抚平。
她舔了下唇,慢慢开口,像是羽毛落下般,小声叫他。
“…毛毛。”
这个名字是她给他起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
她永远都会记得她的毛毛。
只要她还记得他是毛毛,他就还是她从小就特别喜欢的那个男孩儿。
没有什么会变的。
就像这么多年,他还是会回来,她也还是很喜欢他。
她眼眶有些红,轻轻眨了眨,小声地吸了下鼻子。
她低下头,轻轻抵在他的肩上,又叫了他一声,“毛毛。”
鼻尖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不像当年老房子里沉重的檀木香,是让人很安心的,清淡宁神的感觉。
她慢慢地闭上眼,把眼泪都揩在他肩上,小声说,“你回来了,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