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疼了◎
宋媛把伞举过他的头顶,缓缓伸出手。
周衍颤着眼睫看看她,又看看她伸出的手,眼底不知不觉浮出水雾,他等这一天真的等太久了。
跪的时间太长,身体都僵了,握上宋媛的手起身时,双腿一软,把人带倒,怕伤到她,他紧紧环住她的腰肢。
伞被风吹走,两人在雨里拥抱着。
确切的说,是周衍抱着宋媛,宋媛双手垂在身侧,耳畔传来他暗哑的声音。
他把发在微信里的话一字一字重新复述了一遍,说到最后时,人都是哽噎的,“宋媛,我爱你。”
“周衍爱宋媛。”
宋媛和周衍在一起三年,每天都想听到他说这句话,但从来没听过,今晚从他口中听到,一时有些莫名,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感动有之,心悸有之,迟疑也有。
人的心里一旦有了伤口,岂是说愈合便能愈合的。
周衍没想过她会立马原谅他,看出她的迟疑后,他含笑说:“没关系,不用那么快原谅我。”
“我可以等。”
雨似乎比方才更大了,崔阳实在不理解情侣冒雨聊天的心情,忍不住在一旁提醒,“周总,宋小姐,雨又大了,要不你们回去再聊。”
宋媛回过神,退出周衍的怀抱,自己先站起来。
周衍跪的时间真的太久,起身的时候试了三次,崔阳想搭把手被他眼神制止住,只能干看着。
宋媛见他总是无法站起来,轻叹一声,再次伸出手,“来,我拉你。”
周衍要的就是这样,不敢笑得太明目张胆,轻咳一声:“谢谢。”
他把手放在了她掌心中,手交握那刹,有热意袭来,是她的。
周衍手指蜷缩,心里一喜,四肢百骸好似瞬间有了力量,混沌的大脑也清楚了不少,好久没和她一起牵手了,正想一直这么牵着。
要是能抱抱就好了。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有了行动。
微微一用力,他再次把宋媛拉进了怀里,撞得力道有些大,他轻嘶出声。
宋媛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见他被撞的蹙起眉,偏头询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周衍扣住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前,边咳嗽边说:“还、还好。”
戏做的有些过,崔阳都没眼看了,举着伞当人形立柱。
须臾,宋媛明白过来,先是退出他的怀抱,接着捶了下他的胸口,“又装。”
捶的那下不轻,周衍一边抚上胸口,一边弯下腰。
宋媛见状,担心是自己捶得厉害了,凑近去看,周衍再次握住她的手,头慢慢抬起,眉宇间含着笑意。
宋媛知道自己上了当,抽手的同时踢了下他的腿,随后转身离开。
周衍看着她走远,从伞下走出,仰头看了眼夜空,雨水低落到他的脸上,眼角似乎有晶亮的东西一起流淌下来。
他唇角一点点扬起,再扬起,眉宇间的笑意渐浓,无声轻笑。
崔阳不太明白的看着,“周总,您干嘛把宋小姐气走啊?”
周衍平视前方,悠悠说:“不是要气走她,是不想她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还有,不想让她心疼。
他舍不得。
宋媛回去,门关的哐哐响,关上后拿着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这次没泡澡,只是简简单单冲了一下,洗完出来,正好用了半个小时。
她边擦拭头发边朝门口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周衍呢?怎么没上来?
正想着时,门铃响起,她放下毛巾,起身去开门,“别以为我会原谅——”
话没说完,眼前出现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后方是男人含笑的脸,头发蓬蓬松松,有几缕垂在额前,身上的西装也不是方才那身。
这件是银色的。
他皮肤白皙,不管什么颜色的西装都能驾驭。
“给。”周衍含笑说。
宋媛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抱胸睨着他,眼神似乎在说:就这?就这想让我原谅??
周衍的另一只胳膊从身后移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一大束玫瑰花,玫瑰花上插着卡片。
宋媛伸手拿过卡片,打开,低头去看,上面只有五个字:周衍爱宋媛。
是他亲自写的。
宋媛看后,轻抿的唇角不自觉扬起,须臾,又压了下去,不能笑得太灿烂,他会骄傲。
轻咳一声:“蛋糕和花都可以留下。”
周衍挑眉问:“那人呢?”
宋媛一手接过花,一手拎起蛋糕盒子,眼神示意周衍靠过来。
周衍低头靠近。
上一秒,宋媛的笑脸还在眼前,下一秒,“砰。”房门重重关上。
周衍的鼻尖险些被门撞到。
宋媛后背贴着门,轻笑出声。
周衍抬手敲敲门,“我渴了,能进去喝点水吗?”
说话的语气可怜兮兮的。
宋媛把蛋糕和花都放下,又去阳台找来花瓶,边插花边说:“楼下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渴的话去那喝。”
“不是渴了,是饿了。”周衍又找理由。
宋媛回:“出小区右拐五十米,有一家火锅店一家粥店一家日料店可以去那里吃。”
周衍突然没辙了,拿出手机在发小群里嚯嚯起来。
程川给他发了那么多信息他都没回复,看到他发的信息后,没理会。
周衍艾特了他十次,程大少爷才开了尊口,语音回复:“怎么?跪完了?有空理兄弟们了?”
周衍没理会他呛呛的话,直入主题询问,怎么才能进入宋媛家。
大少爷们晚上吃太撑,睡不着,一人一个馊主意出起来。
程川:“反正你都在雨里跪了,不如在门口接着跪。”
许东:“我看川子的主意不错,可行。”
朱森:“你们两个太损了哈。”
下一秒,程川和许东被移出群聊,群里只剩周衍和朱森。
周衍问:“朱森你说?”
朱森说:“苦肉计,哄人,说好话,你把所有方法都用上,宋媛肯定给你开门。”
周衍看着朱森的回复,眸子渐渐变亮。
宋媛忙活完所有事情后,突然发现门外没声音,她手指抵着唇,默默想,生气了?
走了?
又等了少许时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悄悄走过去,小心翼翼推开门,起初只是一道缝隙,后来缝隙变大,她头从门缝里探出,左看一下,右看一下。
长廊里空荡荡的还真没人。
说不上什么感觉,总之不大高兴,她从门后走出,在长廊里溜达了一圈,最后咬唇气呼呼折回去。
刚要关门,门被人用力推开。
周衍挤进来,抬脚踢上门的时候,把她抵在了墙上,男人个子高挡住了些许的光亮。
宋媛还没来得及说话,下巴被人掐住,下一瞬,有黑影靠近,她的唇被堵住。
唇齿间涌入薄荷的香气,是周衍在吻她。
她哪肯乖乖让他亲,趁他舌尖乱窜时用力咬上,咬的很用力,似乎把这一年来的憋屈都发泄在这一咬上。
唇齿间有血腥味传来。
她咬破了周衍的舌。
本以为他会推开她,会生气,谁知——
他动也没动,就这么被她咬着,似乎怕她咬的不过瘾,还配合着往外伸了伸。
眼尾垂下,眼底流淌着光,光影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好像在说:用力咬。
宋媛真的用力了,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到牙齿间,腥味渐浓,最后还是她心软的松开了牙齿。
周衍捧起她的下巴,氤氲着眸子问:“还咬吗?我给你咬。”
宋媛真的很气很气,咬不成,改用手捶,一下一下,很响很响。她眼泪就这么不自觉流淌出来。
最初只是缓缓滴落,到后面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周衍不怕她咬,也不怕她捶打,但见不得她哭,她的每一滴泪都像是在他心上戳了一刀。
她哭。
他心痛,很痛很痛的那种,夹杂着无数舍不得。
“乖,别哭,别哭。”他笨拙的给她擦着泪,似乎不太管用,流的更多了。
周衍伸出胳膊,解开袖口,撸起袖子,“给你咬这里好不好?”
宋媛泪眼摩挲睨着他,没吱声。
周衍怎么受得了她这副眼神看他,心颤的同时又哄:“是我混蛋,要不我再去外面跪着,跪道你满意为止。”
宋媛眼泪掉的更凶了。
周衍慌了,只能按住她的头,把人压怀里,“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伤心,不该让你难过,最不该的是放你离开。我知道你气,这样好不好,你别这么快原谅我,让我追求你,我做的不好,你可以不接受。”
“上次是你先表白的,这次换我。”
宋媛哽噎出声,狠狠掐上他的侧腰。
周衍怕她指尖疼,等她掐够了,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吹拂,“疼吗?”
宋媛腥红着眸子看向他,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却好似说了千言万语。
周衍看懂了,也看明白了,心里愧疚得不行,再度把她揽怀里,忏悔:“我知道我最坏,所以,别原谅我。”
以前他忽略了很多,心中只想着让她原谅,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倘若原谅他太难,那么继续气着也没关系。
只要她高兴。
等宋媛平复好心情后,周衍提议:“咱们一起吃蛋糕。”
宋媛问:“为什么要买蛋糕?”
“庆祝咱们认识四年十个月零五天。”周衍深情睨着她,“我希望能和你度过余生的很多四年。”
年年岁岁。
岁岁年年。
宋媛的眼泪又流出来了,这次不是委屈,是感动,她红着眼尾吃下了他喂得第一口蛋糕。
他问:“甜吗?”
她点头:“嗯。”
“那我也来尝尝。”隔着蛋糕,他扣住她的脖颈,两人距离拉近,他亲了上去。
许久后,周衍意犹未尽地轻舔了下唇,点头说:“确实很甜。”
宋媛捞过沙发上的抱枕扔到了他怀里。
周衍抱着抱枕蹙鼻一闻,淡淡说:“其实我更想抱你。”
宋媛绯红着脸骂了声:“流氓。”
周衍被骂了心情依旧好,借着氤氲的灯光走到宋媛面前,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熠熠道:“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流氓。”
男人眼神里好像带着火,宋媛心颤到不能自已,灼热的气息逼近,她缓缓闭上了眼。
两人唇刚贴上,手机铃声响起。
宋媛推开了周衍,转身从沙发上拿起手机,“喂。”
那端传来宋昭的声音,“姐,不好了,妈出事了。”
宋媛脸色骤然变白,“出什么事了?”
宋昭说:“妈被车撞了,现在正急救,医生说很不好,你快点来看看。”
车上,宋媛了解了大致经过。
宋母出去购物的时候,和导购员发生争执,走出商场后,又和路人发生了碰撞,本身过错方是她,她只要认错,这事便解决了,偏偏她那个性子,认错?不可能。
和对方吵起来。
对方不想搭理她,她还紧抓着不放,最后不小心摔倒在路上,正好有车过来,视野盲区,她被车轧了过去。
宋媛赶到的时候,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摇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
宋昭哭出声。
宋媛征愣住,她想过宋母很多的下场,唯独没有想过,她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空落落的,还还有些许的难过。
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可偏偏是真的。
宋母遗体从手术室推出来时,还有些她检查的相关报告,医生一并交给了宋媛。
宋媛接过,不经意间扫了眼验血单,突然愣住。
她又仔细看了一眼,看着上面的血型陷入到沉思中,这个血型似乎……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