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也把她从混混沌沌中给拉了出来。
温喃盯着地上的那瓶水,几秒钟后才慢慢地把它捡起来,反应过来到这里来的目的。
可等她望着不远处的篮球场,发现围观的人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多了,还有许多人正在散去。
难道已经结束了?这么快?
又或者是…自己发了这么久的呆?
她站了起来,着急地搜寻着顾决的身影,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温喃准备走下看台,到下面去看看。正抬头的时候,看见顾决正朝自己跑来。
十二月的天气,大家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而顾决却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T恤和宽松的短裤,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在温喃面前站定,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气还没喘匀,问她:“怎么在这儿呢?”
这个问题让温喃愣住。
“我…我来看你比赛啊,我答应过你的,你忘了吗?”
她把水递给顾决,又让顾决低下头。她拿出纸巾来,伸手帮他擦着额头上的细汗,想到刚刚他比赛,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在一旁为他加油呐喊,她就有些内疚,给他擦汗的手也轻抖着。
顾决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微皱着眉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温喃摇头。
顾决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温喃屏息凝神,有点紧张。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说实话,她怕顾决伤心。说假话,她自己良心过意不去。
可到最后她还是下意识地说了谎:“挺好的,很帅……”
温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在往地上瞟,明显是有些心虚。
“宝贝,你一点儿都不适合撒谎。”
温喃:?他都知道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顾决喝了一口水后,沉眸看着她。前一天他刚剪短了头发,显得他的五官更加锋利,下颌线利落分明,看着她的眼神却充满柔情,还有一点无奈。
他摸了摸鼻子,笑笑:“我压根没有在这里比赛。”
温喃愣住,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顾决指了指身后的操场B区说:“我在那上面比赛。”
他们学校的操场分为两个区域,A区和B区,A区在下面,B区在上面。
温喃自然地以为所有比赛都在A区。
“我…我是因为…”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温喃都不太爱说话,一着急起来,更是语无伦次。
顾决故意装得可怜,瘪着嘴,眼尾耷拉下来,语气委屈巴巴的:“所以你一直在看别人咯?”
温喃上齿抵着下唇,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
她要怎么和顾决说,她刚刚是以怎样差劲的状态来度过这场比赛的?为什么她连正常生活也做不到了?
“对不起,顾决,我…”
温喃的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传来另一道呼吸声,急促中又带着点克制,混着他微甘的气息,尽数洒在她的脖颈处,烧得她耳根滚烫。
顾决用下巴蹭蹭她的脖颈,委屈巴巴地开口:“姐姐,以后只看我一个人好不好?”
温喃怔在原地。
顾决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她“姐姐”了。
以前没在一起时,顾决这样叫她,多是带点调侃和开玩笑的意味。毕竟两人只差一岁,也没有必要非得分个谁大谁小。
两人在一起后,顾决就没再叫过她姐姐。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照顾自己,以至于温喃有些时候都忘了,他其实还比自己小一岁。
而现在叫她姐姐,语气中撒娇的意味太明显了,像拿了根羽毛在温喃的心上拂来拂去,痒酥酥的。
她缓过神来后,用手戳了戳他的腰,小声地问他:“你生气了吗?”
顾决慢慢地松开她,微微沉下表情,只是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微撅着,脸颊也泛上红晕。
像只生气了的小狗。
这是温喃的第一反应。
“生气了,你得哄哄我才行。”
他这样的语气倒是让温喃放心了一些,他只是和自己闹小脾气,没有真的生她的气。
现在,别人的一举一动和情绪变化,她都捕捉不到了,只有顾决,她怕他生气,因为她已经给他添了太多麻烦,还因为自己的状态问题让他失望,温喃心里很过意不去。
更难以启齿的一点,温喃将它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她现在已经习惯性地依赖顾决了。顾决不是药,但对于她来说,是比药还要管用的存在。她清楚地知道,时间的推移不会疗愈她,但顾决会。
她始终相信这一点,因为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才会寻到难得的放松。
以前她听别人说,一个人不能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那将会是一场豪赌,而大多数人都经不起这场赌,最后只会落个惨败的境地。
这道理放在她和顾决之间,她觉得自己会是赌赢的那一个。试问有几个正值二十岁的男孩,在这样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能为另一个人做到这样呢?
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应该做不到。
但她也明白,这世上除了自己的父母,其他人对自己的好也许是有一定期限的,顾决对她的好,她不确定为延续多久,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很喜欢顾决。
真的很喜欢。
她不想顾决生她的气,因为她而感到失望,这样日积月累下来,让他感到厌烦,他就会离开自己吧?
温喃也不是没想过,要和他做个了断。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谈恋爱,和他在一起,更多的是拖累他,她看着心疼,也内疚。
但是狠心的话酝酿了一万遍,她也没有说出口。
她做不到。
同时,她也很自私,她舍不得顾决,她想,等她好起来以后,他们可以填补上这段时光的空缺。
她想快点好起来,为了自己也好,亦或者是为了顾决,为了两人的未来。
她转过身去,踮起脚尖来,努力够着顾决,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冷到没有实感,温喃触到他的手臂肌肤,也是凉凉的,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顾决身上现在还只穿着件短袖。
她松开顾决。
顾决还闭着眼,嘴角扬着,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感应到眼前的空气忽然畅通,才慢慢睁开眼来。
他缓缓皱起眉头,看着温喃,嗔怪道:“怎么松开我了?还没亲够呢。”
说着他就要把自己的脸给凑过来,想续上刚刚那个吻,可最后却被温喃给轻轻推开了。
她问他:“顾决,你怎么不穿衣服?”
顾决扯了扯自己的t恤,懒懒笑笑:“我这不是穿了衣服吗?你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哦。”
温喃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有歧义。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外套呢?”
其实顾决也是刚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穿外套,他只顾着急匆匆地来找温喃,没有去拿自己的衣服。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冷。
“你冷吗?”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她在下一秒就问了他相同的话。
“冷。”顾决几乎脱口而出,说完还轻抖了下身子,装的。
“冷还不知道穿外套,快回去拿吧,等会儿冻感冒了。”
温喃拉着顾决的手就想往上面走,但被顾决给拉了回来。他一把将她圈到自己的怀里,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头顶,撒娇喃喃道:“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不冷了。”
还没等她回应,顾决继续说:“你知道吗,你刚刚笑了,真好看。”
江城的冬天很冷,尽管温喃每天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她也还是很冷,冷到锥心刺骨。可现在,在顾决的怀里,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身上的味道,她闻过千百遍,也还是害怕自己记不住,留不住。这个味道让她贪恋,让她上瘾。
温喃靠在他的怀里,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应该说,是很多个身影,但都是顾决。
第一次在医务室见到他时,他倚在墙边,抬眼看她时,那锋利的眉眼,和他痞懒的笑。
他送自己回宿舍时,和自己分享的那颗薄荷糖,她到现在都能回忆起那抹清凉。
他被自己拒绝时,那落寞到极致的背影。
他在酒吧对自己撒娇时,像只无赖小狗的样子。
太多太多了。
这段日子不算长,但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的爱意也随着这时间变化越来越清晰。
那种害怕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二十岁的他张扬恣意,温喃想让他为自己停留,却又觉得他应该去追求更高远的天空。
她揪紧了顾决的衣摆,揪得她手指生疼也不愿意松开。
“顾决,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