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推门出来,阳光普照,瞬间洒在程思意脸上,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闭了闭眼,本来以为自己把所有的火气发出来就没事了。
可是过去的事一幕一幕,一帧一帧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还记得那个时候,周晨光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总是说一些刺激她贬低她的话语……看她的眼神多了冷漠和挑剔……
两个人但凡吵架,他都会抱着枕头去外面沙发上睡,他的手机很少拿回卧室,有段时间一直在厨房里充电……
动不动就去采风,有一次头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一早,程思意还没有起床,他就开始收拾行李箱要出走,程思意那个时候产后抑郁,提出跟他一起去,他找各种借口不同意,临走之前还亲了她的额头,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每次出去采风,程思意总也打不通电话,他总是借口自己需要安静,需要灵感,借口压力大,让自己不要总是打扰他。
程思意尽管委屈,更需要关怀,却也只能包容他……
还有很多很多的细节,如今想来都值得推敲……那个时候,程思意记性很差,每天就像个傻子一样,自顾不暇……
她收回来思绪,晃晃悠悠,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失魂落魄的来到车上,却发现自己双手还在发抖,压根没办法开车。
强撑的淡定,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恐惧的看着自己不断发抖的双手,越恐惧,就觉得自己抖动越厉害。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成了废人。
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的人就是秦邵,赶紧拿起来手机给秦邵打电话,“……秦邵……”
红唇只喊出这一个名字,随后不再说话,所有的情绪喷薄而出,晶莹的泪水顺着墨镜下方的白皙脸庞滑出来,“你在哪……”
她带着哭腔问秦邵,那边立马意识到程思意的异样,眉宇瞬间皱起来,不答反问:“你在哪?”
程思意目光呆滞地透过车窗望了望四周的建筑,说出来咖啡厅的名字,秦邵没有来过这边的咖啡厅,当然不知道具体在哪,“那你把车开出来,找一个明显的地方,我去找你?”
纤细的手腕搭到方向盘上,程思意光洁的额头抵着方向盘,她闭上眼睛无助的摇摇头,“……我做不到……对不起,我做不到……”
秦邵知道程思意的抑郁病症搞不好又有了发作迹象,说实话,以前的时候秦邵对这个东西知之甚少,自从上一次程思意状态不好,秦邵就做了很多研究工作,查阅了很多相关资料,比如区分抑郁症和抑郁情绪的病人的症状,再比如如何与抑郁症复发的人相处,怎么安慰?怎么帮他们缓解?什么样的话语才能让他们舒服?
他最近一段时间只要有闲暇,不是学做饭就是学这些东西。
也是看过这些之后才彻底了解什么叫抑郁症,心灵感冒,说好治也非常好治,说难治也比较难治,有些人一次就能治好,有些人终生都要受其困扰。
秦邵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能安抚她,除此之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嫌弃,不然程思意会很愧疚,可能就再也不敢麻烦他了,所以立马安抚程思意,语气温柔的对她说:“你不要害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做不到就不做,没有人要求你必须做到……你在原地等我,好不好?你现在能不能给我发个具体位置?我马上过去?”
程思意吸了吸鼻子,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两分钟,程思意的情绪才逐渐地收住,不过情绪爆发的阶段过了之后,她的眼神随即就木讷的许多,只觉得无欲无求,更不想做什么。
费了很大劲才提起兴趣,抬手把驾驶座的座椅落下,有气无力躺下,双手挡在胸前,静静地蜷缩在座椅上。
秦邵等了又等,都没有等来程思意给他发的位置,男人焦躁不安,只能不断地打电话,程思意双眼失焦的看着手机,任由手机不断的响玲,却没有接电话的欲望。
好几次提起精力想勉强自己去接,想了想,又觉得接电话很麻烦,不想被打扰。
介绍不知道程思意到底怎么回事,明明这段时间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怎么突然又恶化成这个样子,一个人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他当时就应该跟出去的,不管程思意喜欢不喜欢,都应该厚着脸皮跟出去,而不是任由一个状态不好的人独自开车离开他的视线。
联系不上程思意,秦邵只能自己想办法,他穿上外套火急火燎的从公司里跑出来,走到马路旁招手打车,周末高峰时间,车子还特别不好打,一向沉稳内敛,很少焦躁的秦少也破防,就差直接站到马路上拦车。
好不容易才坐上出租车,他只能报上咖啡厅的名字,经常开出租的老油子,对鲁阳市这种地方向来熟悉,一共有三家咖啡厅,只是不知道他去哪家,于是转过头来问他:“丹阳路有一家,江淮路有一家,黄河路还有一家,得看你要去哪家……”
秦邵哪知道要去哪家,不过一说江淮路,他立马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江淮路距离郑凝住的地方很近,如果说程思意开车出去找郑凝,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紧要当头,他只能赌一把,“江淮路,先去江淮路。”
从公司到江淮路,一共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这半个多小时,对秦邵来说,此生都没有这么漫长过。
一路上,男人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越想越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去的不及时,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程思意。
抑郁症到底有多可怕?到底有多危险?秦邵很清楚。
假设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程思意,自己会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但是心口立马砰砰乱跳,痛到无法呼吸,顿时失去方寸。
在这个时候,秦邵突然觉得官司能不能打赢他都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成名他也不在乎,他只希望程思意好好活着。
哪怕以后碌碌无为,落魄一生,哪怕两人走不到最后,终要面临分开,也只希望程思意一辈子顺遂无忧。
做人不能太贪心,要懂得知足。
着急忙慌的下车,险些忘了付钱,他走到咖啡厅门口转了一圈,越是着急视线就越不清楚,赶紧稳了稳情绪,目光顺着咖啡厅门口的停车位,挨个找寻。
幸好程思意停车的地方特别醒目,男人看到熟悉的车牌,以及车窗里面模糊的轮廓,狠狠松了一口气。
方才一直着急忙慌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这会儿脚步才彻底稳了下来,他看着车子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缓缓走到车子旁边,本想拉开车门,直接坐进来,拉了两下车子却发现车门还上着锁,只好又绕到驾驶座,屈指敲了敲车窗玻璃。
听到车内传来啪嗒一声解锁的声音,秦邵直接拉开她那边驾驶座的门,就看到程思意蜷缩在里面,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脸庞本来就是他的巴掌大小,几乎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拉开车门的瞬间,刺眼的光芒照射进车内,程思意非常排斥这样明亮的光线,又使劲缩了缩身子。
如果换作一个正常人这样折腾他,见面之后,他肯定要一顿发火,不过,面对程思意,秦邵一点火也发不起来,不敢发,不舍得发。
只能弯腰蹲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抬手要去摘她的墨镜,程思意往后撤了撤,不许他碰。
秦邵也就没有勉强她。
沉默一下,柔声问她:“你今天见谁了?谁刺激了你?”
程思意被他这么一问,瞬间想到在咖啡厅里郑凝讲的那件事,她抬起来眼皮子,透过墨镜去看秦邵,语气轻轻的,低声呢喃:“……秦邵你知道吗?尽管我嘴上从来都不承认,但是这两年我一直都很愧疚……离婚的时候,他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我也认可了我自己很差劲……我痛恨过去的自己,因为她我的儿子没怎么感受过父爱……所以我不断的惩罚她,攻击她,甚至摧毁她,企图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