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易之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将自己之前写得部分文章整理出来,与上海良裕书局签订合约,发表出来。
这一整理才发现这些年来,自己发表的文章着实不少,光在《燕京女青年》上就有着:
《女青年会与民主》;《家庭妇女与宪政运动》;《学生生活和民主》;《供献给职业妇女的一点意见和希望》;《妇女将饰的我见》;《文化运动与废娼运动》;《文化运动与女子运动》;《当扩充女子的职业》等
其中的很多文章的写作背景,她仍记忆犹新,就比如《文化运动与废娼运动》,就是写于海棠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
因为海棠的离世,她深入调查了当时燕京城部分暗娼和明娼的情况,属实给这个来自光明世界的人大吃一惊。
她想过这些可怜女性生活的悲惨,却未曾想过却是如此凄惨。
因为深入了解,她参与到了当时的废娼运动中,但因为声音微小,阻力很大,很快声音就被湮灭了。
又比如《妇女将饰的我见》这篇文章则写于《燕京女青年》刚刚改变风格的时期,当时又很多女性给报社写信,向报社倾诉烦恼。
当时虽然趋于表现女性曲线的服饰已经出现在一些商店,但碍于传统风俗和世人的侧目,一些爱美的女性虽然心中愿意,却不敢满足渴望。
再加上当时社会上的保守势力也对于那些从上海、广州等地传来的摩登服饰批判否定,认为这是有违纲常伦理的。
于是当时的她便写下了这篇文章作为对保守势力的反驳。
其中有很多文章是关于妇女的,大多是由她的生活经验所发,正因为她见到太多女性出走后,无路可走的局面,她才认为社会有责任为女性提供更多的职位。
一篇篇文章读下来,徐易之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曾经挥洒青春的那些岁月,颇为感慨。
整理完后,徐易之为之定名为《春了集》,算作是一篇杂文集子,里面有一部分也是曾经产生过影响力的集子。
正好在整理的这两个月,徐易之最终决定了自己将来所要做得事。
静茹听到徐易之接下来的打算时,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教育?易之,想不到你竟会选择这样的事业。”
“怎么了?”
“只是这个词实在太冷僻了些,你既然要从事教育,那么你是打算进学校教书吗?”
“不!我打算创办学校。这一年来,在皖中地区,我发现不少地区因为教育的缺乏,而在整个时代洪流中显得格格不入。”
“难道你以为教育可以改变这个社会吗?”
静茹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徐易之,很明显她自己是不信的,但她想知道徐易之的答案,毕竟曾经的徐易之就对教育失望过。
“我不觉得单某一方面就可以实现我的理想,但我觉得只有做过才知道值不值。”
徐易之是在一次散步时遇见静茹的,她正和一个陌生男子走在一处,徐易之看着可疑,第二天便去拜访了。
“易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没错,那就是我。”
徐易之一下子被堵住了,当她意识到她的好友竟然会走上那样一条道路的时候,竟说不清是气愤多一些还是悲哀多一些。
怔怔之后,才问了一句,
“为什么?”
“易之,我有使用自己身体的自由,这个自由并不会妨碍你,所以我有想怎样就怎样的权利。”
“可是……”
徐易之想反驳,但此刻的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了。
“易之,你有高远的理想,可你不能妨碍我去追求我的自由,我愿就此堕落。易之,你要明白一个女子最为快意的事,便是玩弄一个骄傲的男子,使他匍匐在你的脚下,然后再将他踢走。”
“不!我不赞同你的观点,你说得表面上的确有着令人信服的理由。可是静茹,这样的行为于你是没有任何益处的。
你放心,我并非要用旧道德来约束你,也不是要用贞操的观念来驯服你,我只想告诉你,若是因为真爱,便是付出生命,又有什么可惜的了,可若是贪图□□的享乐,那便是不该了。”
“易之,你说得没错。现在有两条路,一条道路貌似光明,可它充满险阻,每一步都鲜血淋漓,另一条是深渊,可它舒服,又物质和□□的享乐。
我想两样都要,可我也知道太贪心的人很可能会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愿舍弃□□的享乐。
更为重要的是所谓的理想人生,理想信念,理想恋爱都不过是些骗人的玩意儿。我如今是什么都不会信了,但求人生的快意罢了。”
徐易之不知道为什么静茹会这样说,张嘴问了句,“是什么让你丧失了希望。”
“三个月前我离开上海,去了武汉,原以为我将重拾我曾经的理想,我的朋友也是这样鼓励我的。
可是那里也并不如我想的那般美好,理想的破灭不过是瞬息的事情。
易之,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很不幸的事。”
静茹像是忽然想起了怎么,盯着徐易之,目光是那样的沉痛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