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然而他所有的动作都停在了下一秒。
唐棠清甜的声音自然地接上了主调,朝着她狡黠地眨了眨眸,杏眸里潋滟着春光涟涟。
江朝夏一顿,心头的火气消失得再无踪迹,转而是柔情荡漾。
他启唇,继续唱了下去。
男声与女声顺利地交融,起承转合,抑扬顿挫。
唐棠忽然轻推了推身旁的陆锦溪,又将视线转到了柳姝和顾晚的方向∶“要一起吗?”
《晨光》并不算是特别冷门的歌,陆锦溪三人自然也都知晓歌词,都是笑着点头。
独唱变成了合唱,原本点滴的暖昧之色逐渐消失在曲调之中,取而代之的是集体的和谐与温情。
你们说宴清舒突然开口那句是故意的吗
他平时看起来绅士温柔,应该不是吧?
肯定是是是啊!人不可貌相,你们可不能被宴清舒的表象给骗了!
一首《晨光》,先是给唱得含情脉脉,接着又是刀光剑影,最后成了大和谐合唱,真是……
哈哈哈哈刺激!
修罗场给搞起来!嘶哈嘶哈……夏夏你支棱起来啊!妈妈永远支持你!
一曲终。
江朝夏的心里泛上了点隐秘的欢喜,又掺杂着些没能尽兴的憋气。
诸多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差点没能闷死自己。
所以,他的这首歌,究竟是达到了目的还是没能达到目的?
他悄悄地去瞧少女。
唐棠笑容浅浅,面颊两侧旋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杏眸水灵灵的。
“如何,好听吗?”江朝夏低头踢了颗小石子,貌似不经意,其实已经竖起了耳朵。
唐棠拍掌,软糯的声音甜美可人∶“当然。朝夏哥唱的歌,怎么会有不好听的呢?”
江朝夏的心底欢喜得冒泡,差点开心地跳起来,他刚想问“那你现在印象最深刻的男嘉宾是谁”,就已经听见了宴清舒温润的语调。
“不愧是当下的顶流。朝夏的唱跳真的是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淮安,你觉得呢?”
他斯文地轻笑,温声询问。
秦淮安长睫稍动,眸光掠过少女水亮的杏眸,点了点头∶“嗯。”
嗯嗯什么嗯谁要你觉得我想要的是糖糖的答案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
他憋着一口气“我……”
”我”字还没落音,宴清舒扶了扶金丝镜框,转向了工作人员∶“日出看完了,《晨光》也听完了,我们要继续之前的任务吗?”
一直藏在最后毫无存在感的工作人员突然被CUE,连忙出声∶“好的,你们顺着这边往下走一点点,那位大厨在山腰处。”
箭头的导向本身就是为了此次观日出的拍摄,之后具体的烹饪场地,自然不需要嘉宾们再仔细寻找,而是直接给出提示。
“好的,谢谢。”宴清舒的态度彬彬有礼。
然而江朝夏只感觉自己要被气炸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偏偏要和他作对呢?
他恨恨地剜了宴清舒一眼,又气势汹汹地瞪向了工作人员,最后委屈巴巴地看向了糖糖。
宴清舒神色不变,工作人员默默的退后几步避开了死亡射线,而唐棠……
她被期待美食的陆锦溪激动地拽了起来,迅速地朝着大厨所在的山腰出发了。
江朝夏“……”不行,好气哦
他用力地又踢了一颗小石子,生气地扁了扁唇,努力将心头的闷气压抑了下去,这才慢吞吞地跟上了大部队。
"青花鱼的味道极其鲜美,无论是红烧、清蒸、炖汤还是烧烤,都非常适合。"
山腰处,各种烹饪的器材早就被完好地摆放。
大厨是个看起来大约六七十岁左右的老人,穿着一身雪白的厨师服,厨师帽包裹了全部的头发,笑容和蔼可亲。
“现在是早饭时间,导演组方面是建议清蒸几条鱼,炖鱼汤、下面条,红烧鱼留在中午,烤鱼留在晚上的烧烤,你们觉得呢”
唐棠等人自然同意。
大厨开始忙碌起来,其余的嘉宾自然不能闲着,纷纷打起了下手。
无论选择哪种烹饪方式,第一步都是清洗青花鱼、除去表面的鱼鳞并剖开鱼腹。
"没有处理的青花鱼比较腥气,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你们先在旁边休息就好。"宴清舒的笑容温和。
青年的手骨节分明,举手投足之间温文尔雅、富有韵律,即使是血腥的剖开动作,依然是慢条斯理的。
不像是在处理腥气的青花鱼,倒像是在高雅的厅堂演奏一首小提琴曲。
傅斯年和秦淮安没有出声,却也都安静地帮起了忙。
只是傅斯年的动作熟练,而秦淮安则稍显笨拙,显然之前应当并没有过类似的经历。
但秦淮安的学习能力极强,几乎只是刚一上手,简单查看了那位大厨与其余几人的动作,便已然有模有样,走上了正轨。
江朝夏自然不甘落后“我也来”
他刚想撸起袖子,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想起了之前厨房中陆锦溪的炫耀。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视线悄悄地环绕了一圈。
宴清舒、秦淮安和傅斯年都已经开始处理青花鱼,手上沾染了湿气和青花鱼的腥气。
另一边的糖糖几人,则是兴致勃勃地蹲下身帮忙递些刀具之类,手上还是干净的。
他一顿,先是刻意碰了碰青花鱼湿了手,转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高了声音。
“哎呀,我刚刚忘记撸袖子了,现在手也脏了,能不能麻烦谁帮一下忙”
一个工作人员刚打算上前,却听见耳机中传来的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要干嘛?”
是房导。
那工作人员茫然地调整了传声筒,压低了声音∶“房导,您不是说这次的嘉宾都是惹不起的主,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要尽量满足他们全部的要求吗?”
江朝夏不是需要人帮忙吗他这不是来满足嘉宾的要求了
房导∶"…."
他是要人帮忙,但是他要的人是你吗?傻乎乎地就想掺和?
“你不用管,直接给我原地不动在那里等着就行,明白吗?”房导无奈地叹气警告。
虽然满头雾水,但是那工作人员还是老老实实地停住了脚步∶“明白了,房导。”
另一边,宴清舒淡淡地笑着看了江朝夏一眼∶“我来帮你?”
他的声音里喜怒难辨。
江朝夏不为所动,故作叹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的手不是也是湿的且染了鱼腥气,怎么帮忙呢”
宴清舒手下剖开鱼腹的动作不急不慢“辛苦工作人员帮忙拿一下纸巾或者干净的布”
江朝夏立马将警惕的视线投向了另一边的工作人员。
糟糕,忘记他们了!
同时接收到两人的目光,工作人员一激灵,感觉额头上又要冒汗,想想房导的嘱咐,急急慌慌开口。
“房导说了,只有等青花鱼都处理好了我们才能帮忙,中间不能插手,不然不是破坏了游戏规则”
宴清舒的笑容仍然温和,只是染上了点点滴滴的墨色。
工作人员莫名一慌,下意识低头避开,假装自己是一朵不会说话的蘑菇,看不见任何人。
宴清舒∶……."
“哎,这可怎么办?有谁的手还是干净的吗?能帮忙挽一下袖子吗?”
江朝夏自是得意洋洋,刻意朝着少女那边又提高了一点声音,长声叹息。
唐棠终于察觉到这边,侧身看了眼少年湿淋淋的双手,试探着问∶“要不,我帮你?”
江朝夏差点一下子跳起来,艰难地掩饰了内心的雀跃"嗯,那就得要麻烦一下你了,糖糖。"
他甚至连一句客套性的推辞话语都说不出来,他舍不得。
唐棠似乎因为他这果断的接受而惊讶了片刻,很快起身走近,半蹲下身面向了少年。
少女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江朝夏本是开心激动得不得了,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刻,却又觉得心脏好像快要从喉咙里面跳出来。
他掐了掐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才在明晰快速的心跳下,朝着少女伸出了手。
少年的手生得是极其好看的,指节修长。
可能是因为经常握笔的原因,食指的指腹处有薄薄的一层茧子,但这并没有影响美感,反而多了几分别样的气质。
唐棠垂着眸,动作极轻地为少年挽着衣袖,运动服的袖口本来就是宽松的款式,里面搭配着同款短袖。
她一层一层缓缓地将衣袖折了上去,动作认真。
江朝夏恍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一点一点地翻折,随着少女的动作而动。
最后一折,运动服的衣袖被折到了手肘,少女柔软的指尖,不经意间触过了少年温热的肌肤,滚烫一片。
“我……我……”江朝夏像是触电一样收回了手,耳廓上逐渐洇开朝霞般的粉色,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唐棠不解地抬眸看他“朝夏哥,怎么了还有一只袖子。”
他……他……他怎么了
江朝夏的大脑晕乎乎的,只觉得好像有一股热度不停地往头部、心脏处涌,血液循环的流动加快,凸出的喉结都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我没事,对了,还有一边。"江朝夏愣愣地看了少女一会,才连忙伸出了另外一只手臂。
从他的角度看,恰好可以看见少女浓密卷翘的睫羽。
像是一把玲珑的扇面,又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心底,留下了一阵说不出的酥麻颤栗。
是得偿所愿的欢喜,亦是亲密接触的羞涩。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无比炙热地爱着面前的这个姑娘,想要为她歌唱,为她舞蹈,为她献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一切的一切。
他想要伸手去碰一碰她浓密的羽睫,但却又担心惹她反感,还是选择保持了安全距离。
两只袖子都被挽了上去,江朝夏轻声认真地开口∶“糖糖,谢谢你。”
“朝夏哥,客气了。”唐棠的笑容自然纯澈,“给,剖鱼刀,小心别伤到手。”
"嗯。"江朝夏接过刀点头,内心抑制不住的心动。
他开心地翘着唇,正打算挪几步去拿鱼,却听见糖糖担忧的声音。
“江朝夏,小心!”
小心怎么了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扑通一声,脚下踩着的石子滑溜一下,江朝夏整个人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溪水不深,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溅起的水花彻底打湿,裤腿和鞋全部浸在了水里,而糖糖精心挽起的袖子,也全部湿淋淋地掉了下来。
他垂头看了眼手腕处滴着水沉沉的袖子,又看了眼水面,茫然地抬起了头,像是一只稀里糊涂被抛进水里的大狗狗。
江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