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不灭◎
最科学的检测时间是六周之后,这段特殊时期他没去上班。陈嘉措不知道第几次恳求老天,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他每天都在不断地祷告。
一个人住在酒店里,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周摇也,逃避仿佛是唯一可做的事情,每天看着周摇也发来的询问他日常的短信。
陈嘉措从一开始一看到周摇也的信息就开始掉眼泪,到这会儿已经眼睛酸涩到掉不出眼泪了。
他每天骗着周摇也自己很忙。
但一个人在酒店里住着,他哪里都不想去,他能忙什么呢?
忙着写遗书。
可写什么呢?
告诉爸妈别伤心?
告诉周摇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告诉他们,自己永远爱他们,自己也不想离开?
酒店的房间里有一张书桌,配套了纸和笔。
陈嘉措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最后看一遍觉得并不满意,写了一大堆废话,一句重点都没有。
手上的伤疤一点点结痂,摆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周摇也的信息。已经哭不出来了,只会在心头隐隐刺痛一下。
她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手停在键盘上,怎么都打不出一个字。刚准备敲下按键,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打了进来。
外卖小哥来电话说帮他帮外卖放在了前台了,陈嘉措出去拿了之后顺道又把酒店的房间续了一个礼拜。
修修改改的遗书丢了一垃圾桶。
最后还是没有确定好版本,将废弃的纸团和外卖打包在一起,一并交给了打扫房间卫生的酒店员工。
陈嘉措在酒店里荒废着时间,眼睁睁地看着天气转暖,最后大家都换上了单件的衣服。
他骗周摇也需要一个半月。
打电话的时候和她说这件事,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除了一声嗯没有别的话语了。
清明节前傅沛打电话问他能不能抽空回来扫墓,陈嘉措说自己在外地,回不去。电话那头的父母没有起疑,只说让他好好工作。
周摇也在清明前的时候重新开始吃药。
陈嘉措这一段时间都不在,丁瑜明显感觉到周摇也的情绪不对,不过可能真的是因为和陈嘉措在一起了,周摇也至少在治疗方面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了。
最后她没有什么复杂的案子,带了一个实习生去看了几场庭审。日子过得轻松,但就是因为轻松,周摇也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得慢。
回律所的时候,实习生先进去了,周摇也停完车之后拿着手机在给陈嘉措发信息,路过前台的时候听见了合同工小姐姐的一声‘周律’。周摇也没有分给她视线,看着手机回了一声嗯。
结果前台叫住了她:“周律,有人找你,但是没有预约。”
周摇也停下脚步,顺着前台的指示,看向前台旁边的等候区。
棕色的大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不算华丽,但是很干净,带着笑容的脸很慈祥。
是傅沛。
周摇也里面将手机放下,走过去:“阿姨好。”
傅沛起身,朝周摇也淡淡一笑:“今天来洵川办事情,想着正好来看看你。”
周摇也想带傅沛去会客室,傅沛摇了摇头:“家里还有事,就是顺道来看看你。”
前台从柜子里拿了些吃的放在果盘里端了过来,顺道给周摇也倒了杯水。
周摇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拿了些她觉得比较好吃的甜心,递给傅沛。傅沛没吃:“你是个好孩子,阿姨不吃。”
这次来洵川主要是办些私事,可惜陈嘉措不在。傅沛心里不踏实,莫名地不踏实。昨天晚上做梦还梦到陈嘉措了,梦里陈嘉措一个人躲在窗帘后面哭,问他为什么哭他也不说。
打电话给陈嘉措,电话那头的人也奇奇怪怪的。
傅沛以为是两个小孩闹矛盾了,但是现在看周摇也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如果觉得合适就定下来。”傅沛没有多坐,诊所还有事。
傅沛不会开车,就是回去也要坐公交,周摇也说要送她,她挥了挥手叫周摇也回去上班:“没事,公交车也方便。”
周摇也退一步,给傅沛打了一辆车。等把她送上车之后,周摇也才折返回律所。
前台看周摇也的眼神都有些八卦。
整整六个星期,从三月底,一直到五月初。
看着街对面的公园里樱花盛开的一整个花季,看着桃花和樱花被风吹落枝头,风卷着花瓣奔向前方。打开窗户还能闻见花香味,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暴雨,不少花瓣都被打落掉在泥土上。
一个半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陈嘉措离开的酒店的时候,又面临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他不幸真的感染了,那么接下来要怎么骗周摇也呢?
好像骗不了了,也没有借口了。
陈嘉措拿着等会儿取化验单的发|票从检验科出来。心如乱麻地站在没有什么人的天桥走廊上。
上次在医院是这副心情还是自己被首府医院刷下来的时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开始重新回忆当时好像没有污染到伤口。
电话铃声响起,是周摇也给他打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他没有接,第二个电话很快就打了进来。她的号码和陈嘉措给她的备注将他一点点地推向要直面死亡的现实。
最后他还是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