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注意到他平静温文的面上渗出点点不易察觉的汗意。
她从袖中抽出手绢,迟疑片刻,抬手替他轻轻抹拭。
他没有躲,放缓速度,面无表情地任凭她动作。
她显然不大懂得服侍人。千娇万宠养在深闺里的贵族小姐,正为讨好他,努力学做这些服低做小的本事。
姑娘身上传来淡淡的馨香,干净而清爽。细细的指尖不时掠过他额角鬓边,微凉。
“手这么凉,冷么?”
玉姝摇摇头,攥着手绢的指头状若无意般滑下,搭上他肩膀,“不冷……”
顿了顿又问,“世子平素也喜欢野外跑马?”
严璋温声说是,“心乱的时候,出来吹吹风,会冷静许多。”
玉姝微愕,“严世子也有心乱的时候?”
他看起来这样平静,好像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当然有。”他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比如今晚。”
她挑眉望着他,一瞬间在他戏谑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白皙的脸庞刹那涨得通红。
他是说,因为今晚有她在侧,所以他……心乱了么?
半真半假的逗弄,让她一时分辨不清他的本意。
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人进了他的院子,一连十数日他不曾前来看顾,今晚本有机会同床共枕,可他又偏偏什么都没做……
马蹄踏过染霜的浅丛,荫蔽的树林静谧无声,玉姝不再多问什么,从他的角度望去,能看见她耳后颈侧露出一段雪白无暇的肌肤,擦着衣领上柔软蓬松的毛边,若有似无地渗出浅淡干净的香气。
这是他的人。
可任由他妄为,允准他无所顾忌的索取。
这轮令金陵年少肖想了多年的明月,最终落入他怀里。
不得不说,即便端雅自律如他,也不能免俗地生出几分得意之感。
踏着朝阳初生的细碎霞光,马儿缓慢地踱步到浅蘅巷口。
严璋率先跳下马,然后回手将玉姝抱下。
他替她紧了紧领口歪斜的披风系带,“进去吧。”
她点点头,又迟疑地问他,“今晚……世子还来么?”
严璋笑了下。
像雪后初晴,那刹耀眼的光华。
他样貌当真是俊美无双,又兼通身雅润天成。玉姝也说不清,自己选了这样一个人,是否也曾考量,献与他,总不算太委屈自己。
抬手揉了揉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他声音很轻,“今晚不会来。”
“你若有什么需要,吩咐玉瑚一声,会有人来转告我。”
玉姝摇了摇头,“我那些族人已经走了,如今家门清净,还未谢过世子。”
“谢什么?”他失笑,“你这样抬爱,不就为着使唤严某方便?”
说到底,不过交易一场。这些于他来说,又实在算不得什么难题。
玉姝攥了下袖角,细声细气地道:“不是……我、我对世子,一片真心……”
大门敞开,从人自内迎了出来。严璋对她的剖白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朝她摆摆手,目送她离去。
亲卫上前替他牵马,听他似轻叹了一声。
“着玉瑚改个名字。”
亲卫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玉姝、玉瑚……玉瑚冲了虞小姐的字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