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在太医的精心诊疗下,很快醒了过来。
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床边的江许约,她惊得一把握住了女儿的手腕:“快走!别管我,你去宫里,一辈子都别再回江府!”
江许约的眼泪怔怔地落了下来:“母亲,这里就是皇宫。”
江夫人这才愣了愣,松了力气,去打量房间陈设。
“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许约便把所有事□□无巨细地讲了。
江夫人哭了起来,最初只是安静地小声啜泣,随着江许约的讲述,她开始放声痛哭,仿佛要把这些年的痛苦,全都借由这场恸哭发泄出来。
其他人见两母女抱头痛哭,都默默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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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夫人醒了,曲红昭也放下了心。
江许约母女二人有姑娘们围着开解安慰,江牧之事由太后娘娘全权处置。
曲红昭乐得清闲,闲来又开始在宫中到处乱逛。
经过兴庆宫的时候,远远又看到了姜翊卫,她的打扮与此前相差无几,只是腰间多了一柄长剑。
曲红昭驻足,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按理说,出入宫廷是不允许佩戴兵器的。姜翊卫能随时佩剑,说明她有陛下的特许。
是事态变得严重了?还是陛下得到了什么消息?
又是谁要对兴庆宫的孩子不利?
曲红昭轻叹,困在宫里,连朝中动向都得不到消息。
她回了景仪宫,缠雪急急迎了上来:“娘娘,侯府派人给您递了信。”
看她的模样,曲红昭就猜到这封信应该是来自边关。
她拆开信笺,读过后,燃起一支红烛,把那封信缓缓举到烛火旁点燃。
缠雪很是担忧:“大小姐,是不是边关有什么事?”
“暂时没事,”曲红昭将那封燃烧的信丢进铜盆,火光明明暗暗,映得她那双眼波光潋滟,“但是我大概得回去了,北戎的内乱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缠雪一惊:“可是二小姐还没有消息啊!”
“半个月,至多半个月我就要离宫,”曲红昭看向窗外,视野内的几座宫殿层层叠叠,仿佛一堵堵高墙,让她没办法望出去太远,“就算盈袖仍然没有消息,我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缠雪急得差点哭出来:“这可怎生是好?”
“两害相权取其轻,”曲红昭看起来却很镇定,这是她在边关几年养成的习惯,事情越棘手,她看起来就越沉稳,“这里的事暴露,我还有和陛下说情的机会。边关若真出了事,我曲家的九族都不够诛的。”
“诛九族”,这听起来轻飘飘的三个字里包含的意味,让缠雪为之颤栗。
“我现在在这里已算是渎职,虽然按理说北戎内斗伤了元气,就算平定了内乱,短时间内也应该不会主动犯边,”曲红昭微微闭目,“但我身为守边大将,决不能为了曲家的声名,拿大楚的山河安危去赌这个可能性。”
曲红昭终于没有再懒洋洋地软在榻上,缠雪望着她站在窗边的背影,突然想起前几日颜姑娘授课时讲过的一个词——渊渟岳峙。
想到颜如归,缠雪又问道:“那宫里这些娘娘们……”
这些姑娘们已经如此信赖曲红昭,她们那小型学堂,正跟着曲红昭习箭术的沈良媛,还有江姑娘、颜姑娘,都要怎么安排呢?
曲红昭叹息:“我会尽力在离宫前,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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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牧这件事,按太后的意思,就是要把他做的事传遍天下,他不是最爱惜名声和面子吗?那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做出的那些肮脏事。
但她也清楚,真相传出去,受伤害最大的,不止江牧,还有江许约母女。
太后总算没有独断专行,而是问了她们二人的意思。
出乎预料的是,江许约居然点了头。
太后神色淡淡:“哀家还以为你会舍不得。”
“奴婢的确舍不得,但丽妃娘娘说,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江许约眼神里似有泪光在闪动,“奴婢觉得这句话说得对,父亲他既然做错了,那就要付出代价,和奴婢是否舍得无关。”
太后颇有些惊讶,第一次拿正眼去看她:“都说心思少的人,反而不容易纠结困惑,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江许约不知如何接话,便干脆低头不语。
太后又叹道:“你勉强有两分灵性,以前是你父亲把你耽搁了。”
“……”
太后又问:“你可知,此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怎么说你母亲?”
“我们商量过了。母亲说她早就什么都不在意了,更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她只在意奴婢。而奴婢觉得,我没有做错事,就不该怕其他人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