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昭当年救人时也不过才十五岁,那人听她用这般老成的语气说话,难免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将军还记得此事。”
“我不止记得,前段时日我才刚刚见过你的那位友人。”
他只说是友人,不说是姑娘,显然是为了保护她。
曲红昭便也用了友人这个代称。
眼前人显见是怔了一怔,沉默片刻才问道:“她……过得好吗?”
曲红昭不答反问:“你成亲了吗?”
她本想说,若你成亲了,就别再记挂着那人了。
“……没有。”
于是曲红昭答了他,却不说惠嫔过得好不好,只说她在宫里做过的事:“她很喜欢做各种美食,我吃过她煮的面,喝过她酿的酒,她是个很温暖的人,和大家关系都不错。她还在宫里开垦了一片菜园,因为她喜欢亲手种菜。对了,她说她最大的梦想是在宫外开一家小饭馆,希望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喜欢她的手艺。”
“听起来她过得不错。”他偷偷拭去一滴泪,曲红昭假装没有看到。
“你觉得不错,那便是不错吧。”
“……”
“惠嫔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这个称呼让眼前男子把头垂了下去,于是曲红昭轻叹,转开话题,“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卑职姓卫,名琅。”
“卫琅,”曲红昭迟疑片刻,还是说道,“也许你会想知道,她没有怀疑过你。”
“什么?”
“她的继母和父亲伪造了你的信件,说是你主动要与她退婚。她不肯信,坚持要等你,她从没有怀疑过你,只是身不由己。”
“我就知道,她不会疑心我的,”他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去找她时,她父亲还说……算了,他说了什么不重要。她信我,就够了。”
“她若知道我遇见了你,一定很开心。”
“别……”卫琅声音颤了颤,“别让她知道了,她已经……何苦再平白让她……就让她忘了我吧。”
他这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但曲红昭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此事我暂不会转告于她。”
“将军和她……关系很好?”卫琅试探着问,“我们之间的事,想来她是不会随便告诉其他人的。”
身为后妃,曾有一位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之事,除非绝对信任对方,谁会拿出去乱说?又不是嫌自己命长。
曲红昭颔首:“的确很好。”
“那真是太好了,”卫琅笑道,“我还记得她曾经很后悔没能对将军亲口道谢,想必如今她已经寻到机会了。”
“别笑了,”曲红昭拍了拍他的肩,“我认得出强颜欢笑是什么模样。”
———
卫琅师出名门,功夫不俗。
曲红昭便暂时把他留在府中,做了亲兵,平日出入府邸,帮她经办些事情。
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直到某一日,军师大人幸灾乐祸地说:“将军,您知不知道,城中人人都在传,说是你在府里藏了个小白脸。”
曲红昭反问:“那你算什么?我藏在府里的老白脸?”
军师在外一直是以男子形象示人的,闻言便捧脸叹道:“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好好说话。”
邵军师笑了笑:“我可是来恭喜将军的,那卫琅的确聪明得力,长相俊秀。”
曲红昭没理她:“对你的计划有没有影响?”
“没事,”提起正经事,邵军师摇摇头,“北戎人一定认为是我们在故布疑阵,收个小白脸进府,以掩饰你不在边城的事实。”
“那就好。”
“毕竟在北戎人心目中,曲将军并不是个荒淫的人物。”
“……那还真是谢谢他们了,”曲红昭翻了个白眼,“城里都在传些什么?”
“放心吧,将军,大家都接受良好,还特别为你高兴,”军师从身后摸出个篮子,“我路过春满楼,那老鸨还非要我给你带一篮子红鸡蛋,恭喜你终于开窍。”
“……”曲红昭一世清名毁于一旦,仰天长叹一声,“今日午膳吃桂花蛋羹好了。”
“好嘞,”军师收起鸡蛋,叫人送去厨房,“将军莫不是还要对外解释一二?”
“当然,就算我自己无所谓,也别误了卫琅,”曲红昭摇头,“万一耽搁了人家成家呢?”
军师未雨绸缪,捋了捋她那并不存在的胡须:“我问过了,他说他不成亲。”
曲红昭微怔,想到他提起惠嫔时的神情,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那也要说清楚,他年纪轻轻,本事不错,何苦担个以色事人的名声?”
听到这句“以色事人”,军师突然开始狂笑,高冷的形象全然崩塌。
“……你笑什么?”曲红昭无奈,“我在这边城活得真是自由自在,不管做什么离谱的事情大家都能接受。”
“这算什么离谱?你就是边城最有权势的人物,大家都觉得,您养几个面首不过分,”军师道,“还有男子想自荐呢,被我拦下来了。”
“……拦得好,”曲红昭不解,“我不过是招了个亲兵,怎么大家都以为我想养面首呢?”
“大家显然都觉得,养个小白脸,比嫁人更适合你。”
“……”曲红昭无言以对,若被他们知道,她其实嫁过人,嫁的还是当今天子,不知大家又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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