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忤逆子说出如此大不孝的话,老头子似乎并不意外,盯着他,“你今天敢宣布许子睿做继承人,我明天就对董事会公布许子睿的真实病情,不信你就试试。”
许子睿终归没有收到梦寐以求的生日惊喜,当天晚上心脏病就发作了一次,许明砚又气又愧疚,守了儿子一夜。许子睿对他不理不睬,眼中无声的怨气与阴郁让他心疼,同时也隐隐有丝自己都难以觉察的失望。
不知怎的,眼前就冒出小孩儿那双明亮的眼睛,有点儿活泼,有点儿顽皮,努力隐藏住紧张,受了他的气,那抹黑亮也只是泛出些许薄光,随之就弯出释然又有些讨好的弧度。
小孩儿微微一笑,嘴里说着谦卑又自嘲的话,明明委屈却又得罪不起他,不想讨好又不敢不讨好,讨好又放不开小小的自尊,即便为难成那个样子,小孩儿眼里也没有如子睿这般的阴怨。
那孩子住的地方狭□□仄到让人难以置信那竟然是给人住的,还不如子睿养的那条金毛犬的狗窝大。
许明砚的注意力稀里糊涂就从许子睿身上转移到徐乔身上,思来想去,还是给乌城的朋友打了个电话,那孩子太邪门儿,身上那股让人心疼怜惜的劲儿,逼着他打这个电话。
得,关心下一代,就当帮助有志青年了。
“明砚,大清早就给我打电话,有何指示?”
许明砚呵呵一笑,不客气开口,“薛坤,你得帮我办件事儿。”
薛坤:“什么事儿?你说”
许明砚咬了咬牙,扯了个明明没谱的事儿,但别人一定会觉得靠谱的理由,“外面儿有一私生子,小孩儿犯倔,不肯认我,现在跑到你们乌城去了,你想办法帮我照顾照顾,”
说完又补充一句,“别让他知道了。”
薛坤一怔,笑了,“巧了,刚提携了个看顺眼的后辈,跟你长得还挺像的,叫徐乔。”
这下换许明砚吃惊了,小孩儿挺能折腾呀,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儿。
薛坤听他急切的口气,心中有数,把和徐乔认识的全过程,以及徐乔的种种表现,毫无遗漏的,跟他仔仔细细讲了一遍,许明砚听得两眼发光,一脸激动地连声说好。
薛坤撇了撇嘴角。
早干嘛去了,私生子就不是人了?
合着你们大人无照驾驶,违章开车,弄出“人命”来,后果却让那条无辜的“小生命”来承担错误?
他没客气,插了许明砚一刀,“明砚,小乔这孩子懂事儿得实在让人心疼,没有吃过苦受过委屈的孩子是不会像他这样的,你是不知道,昨晚上带他跟几个厂长吃饭,这孩子全程都在照顾别人,记着对方的筷子往那道菜上伸的次数多,谁的茶水,酒水没有了,赶紧给添上。给人敬酒,别人喝一口,他自己喝一杯。”
许明砚那头儿没吭声。
薛坤叹了口气,继续道,“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肯定不是一天形成的,小孩儿刚二十来岁,又不是混机关职场的老油条,那肯定就是在家里养成的习惯,如果说在家里都需要这样活着,你能想象出这孩子该有多累吗?”
似乎嫌刀子扎得不够狠,薛坤又道,“昨天晚上那孩子怕酒喝少了不让大伙儿尽兴,又怕酒喝多了失礼,自己中途悄悄跑到卫生间去催吐,你是不知道,我看他一边用手扣着自己喉咙,一边痛苦呕吐那劲儿,真是感慨,现在的年轻人能做到他这样的太少了。”
默了好一会儿,许明砚声线微哑,“拜托了。”
薛坤呵呵一笑,“自然,不过还真不是看你的面子,是小乔凭自己真本事得到的。”
徐乔那点儿酒量对付啤酒还可以,喝白酒完全不够看,昨晚喝断片儿了,一桌子人就他年龄最小,还是唯一一个有求于人的,不喝不行。
早上迷迷糊糊醒来,立马感觉不对劲儿,空气不对劲儿,没有城中村儿里那股隐隐的酸腐味儿,身子底下的床也太过舒服柔软。
徐乔猛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卧槽,这是哪儿?连特么窗帘儿都透着富贵味儿,这么豪华高档的屋子显然跟自己不应该有什么联系。
他揉了揉脑袋,努力回想:昨晚好像是喝多了,然后被薛哥扶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