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乔的嘴唇牙齿上沾染着艳丽的血迹,目光里噙着前所未有的狠戾,眉目冷峻紧绷。
许明砚从自己儿子身上看到了狼崽子的野性,果然是他许明砚的儿子,骨子里狠着呢,好样儿的。
药效终于过去了,徐乔也浑身脱力,连抬起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许明砚狼狈不堪,向来一丝不苟的骚包发型乱成一团,衬衫扣子崩掉了,胳膊上好几处血肉模糊,这倒也罢了,穿上衣服谁也看不见。比较操蛋的是这小子逮那儿咬那儿,半个耳朵差点儿给他咬下来。
不过能让孩子出口气,这顿揍挨得值!
把值班医生叫过来,值班医生看见俩人的鬼模样儿吓一跳,挺有创意啊,通过打架来发泄倒也是个办法,就是眼前这中年男人着实惨了点儿。
“他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脱力了,休息一下就好,你这伤口必须得处理,感染就麻烦了。”
许明砚点头表示知道了,送走值班医生,护士送来一套新的被褥和病号服,顺便给他伤口做了消毒处理,吩咐一周之内不要沾水。
徐乔身上都被虚汗泡起来了,连整个头发都像水洗过一样,许明砚给儿子换上全新干燥的病号服,目光在徐乔自己抓的血肉模糊的皮肤上扫了一眼,目光阴冷。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整人了。
合衣守在儿子床前,看着他安静睡着的样子,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潮水般涌起一层一层的疼爱。
他自己的亲骨肉,他和周雅唯一的宝贝,他怎么能不爱?凭什么不爱!
见这孩子第一眼他就觉得亲切,喜欢。只是子睿那个情况,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子睿的心脏容不得他一意孤行,他赌不起。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一个也输不起,再给他一点时间,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守了儿子一夜,担心早上徐乔醒来尴尬,许明砚站起身,轻手轻脚带上病房门儿,走了。
门儿刚一关上,徐乔的眼睛就睁开了,嘴角抿出极浅的带着讽刺意味的弧度。
还真是个“好爸爸”,照顾人果然有经验。
换做以前的自己,说不定早都感动得痛哭流涕,可惜,除了妈妈和清越,谁给的委屈他都不想再受了。
卷毛儿不行,大柱不行,薛坤不行,李鸣飞不行,许明砚也不例外!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不但梦到了自己凄惨的一生,还梦到了许子睿的一生。
他不打女人,那个“苏清越”却肆无忌惮伤害他,他全身上下旧伤好了,添新伤。
为了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他特么忍!忍!忍!忍受被暴力,忍受被毁容,甚至为了给儿子一个房子,甘愿去送死。可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好儿子竟然逢年过节连纸钱都忘记给他烧。
他孤零零地躺在墓地里,逢年过节周围的邻居都热热闹闹,他的坟前也就只有卷毛儿送上来的一盒烟,一瓶酒,这个穷鬼连个下酒菜都不知道拿点儿来,那怕是个鸡爪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能忍,为什么那么窝囊,现在他想明白了,因为他在用一生拯救童年的自己,他把自己投射在儿子身上,不想让他受一点点伤害和委屈。
他梦见许子睿的童年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像一个小王子一样,众星捧月,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没人敢欺负他。
自己吃上一块儿糖像过年一样,都不敢咬着吃,怕吃得太快就没有了,都是用舌头舔一舔,再用糖纸包起来,馋了就拿出来舔一舔。
许子睿的零食自己见都没见过,但他却完全不稀罕,随意地扔在地上喂他养的小狗儿。
许明砚给许子睿买的玩具堆满了屋子,他爬在地上给许子睿当大马骑,他把许子睿扛在肩头,他教许子睿读书识字,他教他下棋,书法,弹钢琴。
他手把手教许子睿做生意,许子睿闯了天大的祸,他帮许子睿善后,他为许子睿的心脏遍寻名医。
更加讽刺的是,老天爷似乎还觉得许子睿不够受宠,世界那么大,自己的心脏偏偏就被用到了许子睿身上。
许子睿用着自己的心脏,享尽人间富贵,妥妥人生赢家!
为什么呀!
同样是许明砚的孩子,
老天爷竟然不公平到如此地步!
他徐乔活了个什么?
他感恩老天爷这辈子总算是开了眼,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他没想过报复任何人,甚至没想过要许子睿的东西,有妈妈和清越就很好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欺人太甚!
艹你大爷的,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