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如约而至,前两日天暖的有些异常,这不,今日终于变天落了雪。
屋里点了炭盆,上好银骨炭燃得足足的,偶尔噼啪响两声。
冯依依蹲下,手里铁钩挑了挑炭火,后面将一个专门的铁架子支在炭盆上方。
梅妈妈端了一个小筐子放下,将里头的番薯一个个摆上架子:“娄夫人歇歇,让奴婢来。”
“小的时候,母亲就会这样给我烤番薯吃。”冯依依笑笑,拍拍手站起来。
后头,老太君坐在软榻上,一只手臂撑在几面上,手指转着佛珠:“你跟菀书很像,嘴里填上什么都觉得好吃。”
一几之隔,冯依依坐去榻上,眼睛弯着,只当默认。
“咳咳,”老太君咳了两声,喝了口茶水压下,“身子越来越不中用了,今冬竟是连门也出不去,大病小灾的接着来。”
“今年冬是比往常冷,前日府里的池子就冻了好厚的一层冰。”冯依依宽慰一声。
其实谁也看得出,老太君的身子越来越差,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就会将人折磨的皮包骨。那太后不就是,一个没撑住走了。
都说人面对生死要看得开,过一日是一日,但到底心中还是恐惧的。
老太君搁下佛珠,苍老的眼睛带着岁月深痕:“那可得看好桃桃才行,娃儿总是贪玩,别的掉进冰咕隆去,可是大事。”
“您说的对,ru母一直好好照顾她。她这孩子也听话,从不乱跑。”冯依依笑着道。
老太君安心的一笑,望去厚重门帘:“桃桃是讨人喜欢,我这里对你说,还想着给她攒几箱嫁妆。”
“老太君,她还是不到三岁的孩子,这么急?”冯依依手里剥着橘子,心里头一暖。
梅妈妈走过来添水,也跟着道了声:“老太君成天尽想着桃桃小姐了。”
老太君摇摇头,轻轻叹了声:“你看这偌大的国公府,往年都是热热闹闹的,如今冷冷清清。快过年了,连个鞭炮声都听不见。”
这个家看似大,但是人人揣着自己的心思,个个貌合神离,日子过得冷冷淡淡。
“老太君怕是想几位姑娘了吧?”梅妈妈道,错开两步站到老太君身旁去,“要不叫她们都回来看看?”
老太君摆摆手:“不用,婆家也有事情要做的。女儿家嫁出去就这样,我在想大郎在东海好不好,说是年节不回来,一个人在外面怪叫人心事的。”
虽然想自己的孙儿,但是老太君并不会让人叫林昊焱回来。林家不如往昔,她比谁都清楚,加上林晋那件事,晏帝对待林家已经有些冷淡。没有连上最罪名已是天大的恩典。
儿子林国公平庸,一辈子无功无过的。想要保住林家的爵位,必要有人担起责任来,否则那些世家怎么没落的?
因此,林昊焱决定去东海的时候,老太君点了头,并不管哭得昏天暗地的乔氏,还叱骂了喷一顿,就只会看眼前那一点儿。
现在的林家需要功绩,只能是世子林昊焱去挣。出去历练,改掉身上那股世家子弟的娇贵气,将来担起整个林家。
“依依,”老太君收回思绪,脸色缓和下来,“你和娄中书成亲也有一载,该生养一个了。你是他的正夫人,有这个责任,咱也别让有些人做梦惦记着。”
冯依依脸颊一热,剥好的橘子握在手心,嘴唇抿着点下头。
老太君的话她明白,不过是怕有人趁机给娄诏身边送女人。对于这点她倒没多大的担心,相处了便也了解娄诏为人,她信任他,从来没觉得他会对不起她。
一旁梅妈妈笑道:“老太君给娄夫人准备了些补身子的药品,已经让人送去马车上。”
“知道了。”冯依依道,好像这一年所有人都在问子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