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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1 / 2)

程渺渺从不是勤学苦读的料,她自小家境挺好,爹妈也开明,读书这事上,向来是她愿意学就学,能学成怎样就怎样,最重要的是,开心就好。

所以她这十几年,一直都是没心没肺地活着,就连人生最痛苦的高三,也是每天秉持着开心的原则,该吃吃,该喝喝,该努力的时候就努力,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跟平常没什么不同。

这样的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为了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干,却又似乎有点关系的陌生人的名声,努力拼搏到高三都没有的程度。

她好困,她好累,她好想睡觉啊老天爷!

可是不行,不能睡,睡了就是输了,睡了程从衍的天才名声就要保不住了。

程渺渺深吸两口气,继续盯着手里的诗词注解,韵律解析,一行行看过去,明明每个字都认得,组合起来,却又跟甲骨文一样难懂。

古代虽然没有暖气,但大户人家冬日的屋里会烧炭,关紧门窗的话,其实还是挺暖和的。程渺渺在目送萧定琅离开后,便就着舒舒服服的毛领子,趴在桌上继续看书。

可惜屋子里暖和的氛围实在催人欲睡,过了没两息,程渺渺就坚持不住,趴在桌上闭了眼,沉沉睡去。

沉重的眼皮子彻底耷拉下来的那一刻,程渺渺只觉自己遁入虚无,浑身都轻松了。

日头升到最顶上,外头积雪都开始融化之际,她才迷迷瞪瞪地醒来,哈欠连天地伸了个懒腰,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落,还没等她回头去看,便又瞧见书架前有一娉婷身影,灵台陡然清明。

萧和宜本在架子前翻看女儿的书本,听到身后轻微窸窣的动静,惊喜地转过身。

见程渺渺已经坐直了身子,她满脸堆笑,抬脚向这边来。

“醒了?”

这是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一颦一笑,一步一行,俱是透着大家主母的典雅与气质。她出生世代簪缨的萧家,父亲官拜礼部尚书,前些年已然入阁,乃朝之重臣,她的一身气度,便是在闺阁之中就培养出来了的。

她是程渺渺如今的母亲,萧和宜。

“母亲。”看着人走到自己桌前,程渺渺终于想起该这般唤她一声。

“嗯。”年逾三十却保养得宜,依旧面容紧致姿色出众的萧和宜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脸颊,“苍灵早上来说你似乎还没从落水之中缓过来,近几日一直浑浑噩噩的,还总是打嗝犯困,母亲进来便没忍心叫醒你,怎么样,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都这么问了,程渺渺哪里还敢睡,连忙脑袋摇了摇,“不困了,母亲,我没事的,就是昨夜看书看晚了,今早又起来早了,这才小睡了会儿。”

“看的什么书,这么入迷?”萧和宜好奇,从她手边捞起那本诗词注解看了两眼,“这些你不是早就都会了,怎么还要再看?”

一时间,十万八千个荒唐的念头和理由从程渺渺的脑子里飞过。

对啊,为什么她程从衍还需要看这个破书呢?温故而知新?

她怔了一瞬,磕磕巴巴道:“因为过几日大表哥为我准备了个诗会,母亲,表哥说家中马上要为他议亲,过几日那诗会,他正好借机展示展示自己,叫姑娘们都看看他的才情,便想叫我教他作诗,到时候好在诗会上一举拔得头筹,独占鳌头。”

对,她不是要自己学作诗,而是为了要教大表哥作诗!

“你大表哥平日作诗又不差,只是稍逊于你罢了,怎么还要你教?”萧和宜奇怪归奇怪,倏忽间,似乎又自己想通了什么,道,“怕不是,你没意会你表哥的意思,他明面上是想向你学习,实则是在提醒你,到时候诗会上多让让他,叫他去当那个第一,得姑娘们的瞩目。”

“哦!”程渺渺作恍然大悟状。

原来那表哥作诗水平不差,那他杀千刀的,竟在他面前表现的如同一个文盲!

“你呀,平日里读书好,策略也好,就是这点人情世故,总是不晓得变通,可叫母亲操心。”

萧和宜好看的一双柳叶眉微蹙,摸了摸女儿温润的玉冠,“今日这诗书就不读了吧,别的也别看了,身子还没恢复好,就强撑着那些做什么?收拾收拾,待会儿母亲陪你吃了午饭,跟你上暖阁里坐会儿。”

叫她不读书?不论装的也好,还是真的也罢,程渺渺这两日坐在书桌前看书看的实在是厌烦疲倦,头疼不已,乍听萧和宜这么一说,头一回有种自己被上天砸大奖的感觉,一时间竟也忘了回话。

“怎么,不想去?”萧和宜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忧心道,“是不是担心你祖母到时候会说什么?别担心,她平日里逼你逼的已经够紧了,你这是生病了,娘想带你去放松放松,她还能说什么?”

短短几句话,已经叫程渺渺听出了这侯府里头的诸多无奈。

原来一直逼着原主读书上进的,是她祖母,而非母亲;原来她母亲一直对这等步步紧逼的读书方式颇有微词。

也是,原主身为天才,身上必定顶了不少的压力。毕竟天才这个名头,一旦冠上了,后天不加以好好学习,甩出同龄人一大截,便会沦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原主被视为家族孙子辈唯一的希望,家中老祖母自然不会让那种跌面的事情发生,便只能一步步逼着他勤学苦读,叫她做到出众还不够,还要做到更加更加出众才行……

太累了,一想到才十一岁的程从衍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的东西,程渺渺就觉得太累了。

“那就有劳母亲了,今日去暖阁坐坐罢。”

她虽然很想保全她天才的名声,但她可不想将自己逼疯,萧和宜说得对,她才刚从落水中醒过来没几天,正是该养身子的时候,哪里就好一口气读那么多书,徒给自己增添烦恼。

今日就先放纵自己一把,好好去放松放松,明日开始,哦不,今晚开始再重新好好学习,努力学作诗!

萧和宜见她说的通,自是喜不自胜,忙起来要为她梳妆。

因为程从衍是家中“嫡子”“独子”的缘故,按照规矩,她去年十岁就从萧和宜和程怀勉的主院中搬了出去,自立门户,在侯府的西侧拥有了自己的一方小院子,叫兰泽居。

她搬出去后,萧和宜便很少有机会同她这般亲近了,一是众人看的紧,让她搬出来就是要培养她dú • lì的能力,她没有理由再日日赶早来伺候她;二是程从衍自己也规矩,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了,她偶有几次赶早来看她,结果见到的都是她早就坐在桌边默默读书练字的场景。

小小一个身影,实在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

萧和宜一时伤怀,没忍住抱住女儿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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