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溜得飞快,等杜醒时再抬头时,只能瞥见她大袖飞扬的背影。
他笑了笑,院子里那棵梨树,倏忽落下几片白雪纷扬。
***
程渺渺提着东西往东宫回去,算算时候,秦熠应该已经走了,她坦然地进了东宫大门,不想一进门,玉莺就给她使了个眼神。
原来人还没走。
她没多说什么,提着东西交给玉莺,请她去后头找厨娘做芝麻丸。
玉莺顺势扯了扯她的袖子,嘴里说的话含糊不清,叫程渺渺听不真切。
她想仔细叫玉莺再说一遍,前面的正殿却出来秦熠小大人似的身影。
他故作老成地咳嗽一声,“你倒还知道回来。”
不是你那好表哥叫我晚些回来的?
程渺渺不想理这小屁孩,径自往自己屋去。
观星殿外头,勤学和好问都紧紧低着头,小幅度地摇着头。
向来大门敞开的观星殿,此刻屋门掩的只剩一条缝,很是可疑。
这样的情况,再加上玉莺的反应,程渺渺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屋门怎么这样掩着?”她若无其事地问。
“回世子,方才里头飞进去了一只燕子,秦国公世子说要抓住它,就先把门掩上了。”
“这样啊。”
她盯着观星殿的大门,若有所思。
恰此时,小公主江珊珊又不知从哪跑来,这回身边还带了个小姐妹。
“程哥哥!快来看,今日我表姐进宫啦!”
表姐?
程渺渺注意到江珊珊身边那个跟秦熠长的有几分像的瓷娃娃般的小姑娘,意识到这可能就是秦国公府仅有十岁的三小姐。
只是仅有两个小女孩来东宫,他们的宫人呢?
“阿夕,你跟着公主可得跑慢点儿,风寒刚好,可别又惹了一身汗。”
没给她时间想,后头又有女人的声音响起。
程渺渺抬头去看,就见一位紫衣夫人步履款款往这边来。
见到她,那位夫人也是顿了一下。
不过旋即,她便扯了下嘴角,笑:“我当公主怎么跑的这么快,原来是要见程世子。”
“舅母,秦夕还没有见过程哥哥,我带她来见见!”江珊珊拉着秦夕的小手,两人一起往程渺渺身边凑。
能被小公主唤作舅母的人,程渺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秦国公夫人,皇后的嫂嫂。
秦国公夫人脸上挂着浅笑,往她们这边来,勾了勾江珊珊的小鼻尖,“男女有别,小公主就算再喜欢程世子,也不能直接跑到程世子的卧房来呀。”
江珊珊嘟嘴:“可是我想见见程哥哥嘛。”
“公主何时想见臣,唤一声便是了,臣会尽力去到公主身边的。”
程渺渺知规知矩的话叫秦国公夫人不禁对她多看了两眼,勾了嘴角道:“程世子说的是,哪有做主子的每日都要辛辛苦苦跑到奴才面前的,公主可是本末倒置了。”
这秦国公夫人,是在骂她是奴才?
程渺渺不确定,转念想起她儿子秦熠,是啊,儿子想做东宫伴读,结果叫她给占了位子,那这位夫人能喜欢她才怪。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渺渺想,这位夫人可别再主动招惹她,出言不逊,不然她也不是吃素的。
可惜她的心里话秦国公夫人听不到,她见程渺渺没什么话说,更为放肆且得意了,道:“阿夕,跟着你公主妹妹去把两位哥哥找出来,皇后姑母那儿可还等着见呢。”
“哥哥,哥哥在哪儿?”秦夕陶瓷般剔透白嫩的小脸四下扬了扬,没见到秦熠。
“自然是得去正殿瞧,或者,去眠月殿看看,观星殿这种偏僻阴冷的地方,哥哥们怎么会来呢。”这女人当真是恨不能往一句话里掺三根刺,程渺渺听了直想翻白眼。
江珊珊掰着手指头道:“可是程哥哥不就是住在这里面?难道程哥哥住的地方一直都是偏僻又阴冷吗?是哪个坏人干的,不行,我要去找母后说!”
她拉下小脸,十分不满。
秦国公夫人赶紧拉住人,玩笑道:“公主说什么呢,这地方可是你世子哥哥自己挑的,是不是,程世子?”
她给程渺渺使了使眼色,毕竟她也知道,这观星殿是皇后赐的,等小公主告到皇后面前,到时候骑虎难下的可就是她了。
讽刺她的时候一口一个奴才,求她的时候眼神倒是可怜的紧,程渺渺心下不耻,理了理衣袖,蹲下与江珊珊道:“是啊,公主,这观星殿是皇后娘娘赐的,也是臣自己满意的,公主就别因为这一点小事去麻烦皇后娘娘了,好不好?”
“可是这里又偏僻又阴冷,母后怎么能给你住这样的地方?”
“偏僻阴冷?”程渺渺带着她抬头,“公主看看,天上这太阳都能直接照到院子里,哪里偏僻阴冷了?”
“可是屋子里呢?”江珊珊执拗道。
“屋子里啊……”程渺渺眼珠子转了一圈,忽将目光投向更高的地方,那是站立在江珊珊身后的秦国公夫人的眼神。
“既然秦国公夫人说这屋子偏僻阴冷,那不如就请秦国公夫人进去转一圈,再出来告诉公主,这究竟是不是阴冷吧?”
秦国公夫人不大乐意,可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只得撇撇嘴,扶了扶发间步摇,“行,是我道听途说了,我这就进去走一圈,再回来告诉公主,里头究竟冷不冷。”
在江珊珊和程渺渺看不见的地方,这位衣着华贵的紫衣夫人默默翻了个白眼,拖着长长的宫装裙摆,推开了观星殿半掩的大门。
只听哗啦一声,水柱倾泻而下,随后还伴有木桶落地的重重声响。
秦国公夫人面容呆滞,湿了一身的精致华服与发髻,僵硬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她指尖颤抖,哆哆嗦嗦地转身,约摸转了一个世纪之久,才指着程渺渺,想要开口诘问。
岂料,她尚未启唇,不远处先传来秦熠猴一样撒泼放肆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程从衍我看你还怎么跟我嘚瑟,你个蠢货,是不是被水淋了一身,是不是浑身都湿透了哈哈哈哈哈哈,这点伎俩居然就能难倒你,你是不是太蠢了一……一……一……”
一点的点始终没点出来。
秦熠看着眼前湿淋淋面容扭曲的女人,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刚扬起的笑脸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回环。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