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趴在程渺渺桌上睡着的一天。
江照翊已经忘记自己昨日赶功课的痛苦,早晨起来神清气爽,程渺渺就趴在他对面,他起了小心思,趁她睡着,悄悄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蛋。
好嫩,好滑,姑娘家的脸蛋果然跟男孩子的不一样。
江照翊眉心微动,手指头戳戳点点,干脆就着趴着的姿势玩了起来。
“殿下……”程渺渺睡的迷迷糊糊,还带着玉冠的头顶动了动,唤他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粘腻可人。
对面之人不动声色缩回手,怀揣着莫名的心思小心翼翼:“孤在呢,怎么了?”
“该早读了。”刻在骨子里的生物钟叫程渺渺打着巨大的哈欠直起了身,筋骨舒展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
“孤知道,这便去了。”
程渺渺睁眼,看到的就是他拍拍屁股走人,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
守在门口的勤学看到这尊大佛又大清早从自家世子的屋里出来,眼睛不禁再次瞪直了。
怪了怪了,这东宫真的是要变天了。
“世子。”他目送江照翊离开,轻手轻脚猫进屋里,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交给程渺渺,“萧家表姑娘托方便进出宫门的姑姑递进来的,说是想请您出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萧折霜?
程渺渺想起这位气质温婉的表姐,一时竟思索不起,她会有何要事与自己相商。
“可有说是何时?”
“越快越好。”
“行,我知道了。”程渺渺收下信封,支了他出去。
今日课业挺紧,早上上完晏太师的文课,下午还有陈太傅的武课,时间排不太开,她掐着手指算了算自己到东宫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回家一趟,便打算过了今日,直接跟江照翊请旨,休假一日。
不想,下午上武课的时候,江照翊注意到她已经拆了纱布的那只手,兴高采烈地叫住她:“后日不上课,上林苑办逐鹿会,有马球和蹴鞠,你要同孤一起参加吗?”
后日不上课?
程渺渺大呼好时机。
她摇头,“臣想同殿下告假,回一趟家。”
“回家?回家做甚?你不是刚来东宫吗?”
不怪江照翊,读书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何况程渺渺是真的只在他身边待了差不多十天,眨眼一瞬间,他觉白驹过隙。
“臣已经到东宫足足九日了。”程渺渺给他掰着手指头算,“臣从未离家这么久过,爹娘也叮嘱臣有空就时常回去,逐鹿会不必上课,正是好时机,打马球臣就不去了吧。”
“哪里久了?程从衍你又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之前去苍南山论文会,来回不就一个多月了吗?你又在骗孤!”
是吗?差点被发现了。
程渺渺真想打烂自己这张嘴,打哈哈道:“这都叫您发现了?那殿下,您同意臣出宫吗?”
江照翊昂了昂下巴:“孤若是不同意,你待如何?”
“那臣便求求太子殿下了。”
事情有一就有二,开了上次的头,程渺渺已经能够十分坦然地接受自己顶着男装撒娇这件事,撒娇对象还是自己觉得是个小屁孩的太子江照翊,这感触十分奇妙。
江照翊虎着脸,生了两息的气,“别怪孤事先没告诉你,你若不同孤一起,到时候孤就要跟秦熠还有槐序他们一起,孤往年也是同他们默契最佳了。”
程渺渺狗腿上身:“那太子殿下和秦国公世子,定能一举夺魁,拔得头筹!”
可惜,有时候狗腿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狗的,程渺渺这一狗就狗错了地方。
眼前红彤彤的耳根子告诉她,太子殿下已经开始默默生气了。
“到时候,孤的表妹也会来为孤加油,给孤送水,程从衍,你想清楚了吗?”江照翊沉下脸,还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程渺渺却浑然不知,往他完全期待的反方向走去,“秦姑娘天生丽质,楚楚动人,只是臣已经跟殿下说过,臣如今对姑娘没有那等心思,殿下不必如此刻意地提醒臣。”
江照翊不敢相信她居然连这都能理解岔,“你觉得,孤是在提醒你什么?!”
“殿下!”程渺渺理直气壮,“上课堂,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这是万万不可的!”
江照翊额上青筋直突突:“程从衍!”
***
最后还是得了假期,就在上林苑逐鹿会这天。
程渺渺跳下马车,先去了萧家。
近来是朝廷每三年一届的科举会试举办时间,俗称春闱,由礼部主办,国子监和殿阁学士辅之。萧庸既为礼部尚书,又为殿阁阁老,近来可谓忙到脚不沾地,根本没多少功夫在家,程渺渺过去,也就没碰到他,倒是萧折霜,听闻她出宫,特地等在了家门口,心急火燎地将她迎进了门。
“究竟是怎么回事,表姐怎如此着急?”程渺渺风尘仆仆,下了马车还来不及解披风,便被萧折霜拉着往里走。
萧折霜脸色很不好看:“哥哥他前几日出了事。”
看她指引的方向,的确是萧定琅的院子,程渺渺不能会意,萧定琅个有钱有颜功夫还好的堂堂八尺男儿,能出什么大事?她能想到最严重的就是求亲被卢九枝拒绝,受了情伤。
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怕什么来什么,天灵灵地灵灵,就你一张乌鸦嘴,最灵灵。
当程渺渺熏到满屋的酒臭时,就知道自己这破乌鸦嘴,怕是真要灵了。
“怎么回事?”她拍了拍喝的烂醉的萧定琅,夺走他手里的酒坛子。
酒坛子被她拎着,单手就能倒过来,已经喝到一滴都不剩了。
萧折霜急到焦头烂额,“怎么会,我昨夜明明已经把他搬到屋里的酒坛子都收拾光了,他又是从哪里挖出来的酒?”
“表哥,表哥?”程渺渺凑下去,拍了两下醉鬼的脸蛋,萧定琅如痴如醉,半梦半醒,抓住她的手突然咧嘴笑开了,“表弟你来了?来,喝酒吗?”
程渺渺板着脸:“表哥,我还小,不饮酒。”
“哦,你还小。”萧定琅瘪了嘴,喃喃低语,将目光投向她后面的萧折霜,一顿,又笑开了,“折霜呢?折霜喝吗?”
萧折霜哪里忍得了向来冷静风雅的萧定琅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喊道:“哥哥!”
“诶!”萧定琅打了个嗝,满嘴的酒气,熏的程渺渺都向后仰了仰。
“这可如何是好啊。”萧折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凡事有因才有果,程渺渺放下那只醉鬼随他去,将萧折霜拉到一旁,“表哥这究竟是何回事?他这酒喝了多久了?外祖父不知道吗?没骂他吗?”
萧折霜秀雅的眉头拧了起来,告诉她前因后果。
原来近来萧定琅一直在听家里父母的安排,与各世家姑娘相看,只是一直未有互相钟意的,安排着安排着,便安排到了刑部尚书卢冰家的姑娘,卢九枝。
去见卢九枝的萧定琅,明显心情都跟前几回不一样,萧折霜可以明显看出,他是很用心的。
只是有时候,郎有情,妾无意,萧定琅去是高高兴兴去的,回来却是丧着脸回来的,顺带手上来提了两坛他从前从不敢光明正大往家里带的酒,君再来的桃花露。
萧定琅和萧折霜的父母虽然一直有在为他们的婚事安排操心,但其实,两人全程都是在外任,与家里的往来传话全靠飞鸽书信,而祖父萧庸近来也因为科举之事,忙到无暇顾及家里,小舅萧疏空更不必说,这就导致,家中根本就无长辈管他。
他当晚便喝的烂醉,若非翌日萧折霜见他迟迟未有出来用早膳,摸去了他院里一探究竟,那一日的早朝,他怕是都要错过了。
虽然后来萧折霜也以生病为由,替他告了假,但她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敢告诉长辈,她能想到的第一人,便是自己的天才表弟,程从衍。
“总是这样,都不知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酒,明明我每晚都来他屋里检查,将他的酒收走,第二日过来,他的手里却还是会握着一坛酒。”萧折霜烦心不已,气恼地环顾四周,她的话已经很直白了,就是说这屋子里有鬼,却又不知哪里来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