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害你之人,可能是你恩师的打算呀。”晏鹤闻这人很讲究礼数,程渺渺算是看出来了,“我听闻你还赠过他一枝梅,提醒他可以将人藏在雪梅园,想要最后拉他一把。你如此待他,他却是如此待你,真心错付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小子,脑补的资历可是不简单,既聪明,又单纯。
程渺渺跳了跳眼皮,不想承认却又口是心非:“是,你说得对,不好受。”
晏鹤闻摆摆手:“不过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你平安无事便好,你近来在东宫日子如何?上回说的文章,可有眉目了?”
文,文章?
那是什么东西?
程渺渺真想直接摆烂,但又还是挣扎着维持住自己,哦不,程从衍的人设,道:“落了一趟水,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忘了许多要紧事,那是什么文章来着?”
“不是吧,你这都能忘?”晏鹤闻这反应,显然比知道害她的凶手死了更震惊,“三月底的苍南山论文会,你不参加了?”
苍南山论文会?
好一个熟悉的词条,程渺渺冥思苦想,这是在哪听过来着?
啊,称赞原主的那段小调里——
“……九岁苍南论文会,十岁殿前谈国策,少年明动上京城。”
敢情这苍南山论文会,还有届数的?
她向晏鹤闻投去友善的目光:“鹤闻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了?”
晏鹤闻如实答:“写了一半,我今年仍是主写散文骈赋,不过我听说有几个人,想要尝试写一种新的话本子,叫什么,世情书,你可有听说过?”
程渺渺别的不行,高中历史却是很行,世情书,那不就是世情小说的意思么?
这就终于又轮到她可以装逼的时候了,“世情书多以批判世俗人情为主,只是篇幅较长,不亚于全篇折子戏,写起来可是考验功底,完全没有散文骈赋来的容易。”
“所以,没有万全的准备,他们也不会轻易参加咯?”
“应当如此,毕竟如果只写到一半,世情书的真理很难完全体现。”程渺渺点头,点到一半,突然想起江照翊床底下那本《金瓶梅》,那不是世情小说的代表吗?
奇怪,既然江照翊都已经能有这等jìn • shū,那为何晏鹤闻这种等级的学霸,会不知道世情书的存在?
她试着道:“不如,鹤闻何时抽空去当今市面上瞧瞧,既是批判世俗人情的东西,想来民间也许已经暗有流传。”
晏鹤闻摇头:“我既然要来问你,那必然是已经在市面上找过了,没有结果才会如此,果然,还得是你啊,从衍。”
市面上没有世情小说?那江照翊的《金瓶梅》是哪里来的?
程渺渺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她之前笼统地将这个世界概括为唐宋之后的架空时代,没有元没有明没有清,可是《金瓶梅》,它,它是明朝的作品啊!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把它写出来的?又或者,是谁把它带过来的?
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跟她一样穿越过来的人吗?
江照翊,对,她应该去问江照翊,这本书究竟是怎么来的!
她一拍桌子,直接起身,毫不留情地推开窗户。
大幅镂空雕花对开窗底下,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正带着他听话的随从,耳朵贴着墙壁,双双在听着里头的动静。
程渺渺开窗的动作叫人猝不及防,江照翊和槐序狼狈抬头,圆滚滚的四只眼睛,盛满错愕与震惊,与窗台上的明眸对望。
傍晚的风很轻,天很红,云很浪漫,如果没有发生眼下这个事情的话,太子殿下觉得自己会很有底气地催程渺渺跟自己回宫。
而事实,他蹲在墙角,窗台上两盆葱绿的兰花,完全遮不住他庞大的身形,叫他只窘迫地觉得,或许,他也能凭自己的一己之力,用脚趾抠出一座皇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