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之前,参与入学考试,并获得入学资格的人,需得一次性缴纳五百两银子,才能入学就读;至于超过十三岁的,对不起,不招了。
因为书院中不知哪个大聪明曾经提过,这人脑过了十三岁,他的思想就定型了,再教也不好教了,故而超过十三岁的,他们就不要了。
因为年龄和银子的限制,使得苍南山书院在为社会输出一届届优秀学子的同时,又收到不少诟病,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存活,并日益壮大,成为了与公办国子监一样强大的私立书院。
原主程从衍在九岁的时候,参加过一次苍南山论文会,虽没有一举取得第一的成绩,但也是就此名声大噪,在南方文坛颇取得了一定地位。
不少人都认为她一定还会参加下一届的论文会,搏个第一的好成绩,就此稳住自己不可动摇的天才名声,而程渺渺却显而易见地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准备。
江舟子代表广大吃瓜群众问出了大家最好奇的问题:“你为何不参加?”
“参加论文会的人,无非两个目的,一搏名,二逐利,随王世子觉得我若想去苍南山书院,缺那五百两银子吗?”
“这不是废话。”
程从衍可是侯爵府独子,乾安侯府自大启立朝伊始就存在,那累世的财富,区区五百两,不过洒洒水。
“那名声呢?三年前的我,如今的我,真的还缺这个名声吗?”
对于一个已经做到东宫伴读日后必然走上仕途的人来说,似乎也的确没必要硬去文人堆里搏名声了。
江舟子却觉不满意,“那这样,本世子岂不是就少了跟你同台对擂的机会?”
程渺渺有些意外:“你去参加了论文会?”
“是啊。”江舟子一划额前飘逸的刘海,自信道,“不说别的,过初选那必不是问题,本世子今年做律诗,那几个博士老头都说很有长进。”
“……”程渺渺无言以对,只能祝他好运。
继续与黎洲白往国子监深处走,萧定琅一袭红袍官服,正从花园里过来,见到她便喊:“表弟!”
“表哥。”程渺渺自觉站去他身边,跟黎洲白成了对面的人。
“既找到定琅,那我也该退位让贤了,程世子告辞。”他抬抬手,向前屈直。
程渺渺点头:“黎大哥保重,后会有期。”
她的目光随黎洲白的身影绕过了曲折廊下,在他快要消失的瞬间,还是她先别开了眼。
萧定琅将一切收入眼底,好笑地问:“表弟在在意什么?”
“嗯?”程渺渺挑眉不解。
萧定琅一手搭上她肩膀,“你这眼神,就同我从前看卢姑娘时一样,表弟,你老实告诉哥哥,没有那等癖好吧?”
什么癖好?龙阳?
程渺渺正色道:“表哥你想什么呢?”
“真没有?”
“真没有!”
“那就好。”萧定琅释然,“不要像我一样,大病一场才知道痊愈。”
他在感叹自己鬼门关处捞回来的命。
也不知是怎么了,萧定琅大病一场醒来后,人就豁达了许多,从前没有想开的一些事,这回全都想开了,尤其是对卢九枝,再也没有成日心心念念挂在嘴上了。
三月里皇后办过一场宴会,请了不少尚未婚配的世家儿女同席,两人碰上面,萧定琅也显得淡定许多,说话走路全都正常了。放松下来的状态,使他在众人面前表现都好上不少,不少家里有在室姑娘的都去萧家谈过亲事,萧定琅来者不拒,一边大病初愈重回官场忙碌,一边与人相看,只是到如今,都还未有看到互相满意的。
“表哥……”程渺渺觉得自己对黎洲白应当是没有那般过头的心思的,她只是喜欢帅哥,与他根本不大了解,日后应该也没多少机会了解了,她有些舍不得是真的,所以才会多看两眼。
“表弟打住!”这般熟悉的开头,叫萧定琅以为她又是要跟自己道歉,赶紧制止她,“别总是跟哥哥道歉,哥哥不缺你一句道歉,也不缺你什么弥补,你就好好做你的东宫伴读,给我们萧家,给你们程家好好光宗耀祖,那就好了。”
“行叭。”程渺渺知道他是误会了,也不多加解释,慢吞吞撑起一个笑脸,与他相携而去。
此时的萧定琅远不知走在自己身边之人的真实想法,也不知她早就跟自家祖父商量好了去路,什么东宫伴读,什么光宗耀祖,她马上就得离开,离开上京,离开东宫,离开太子,离开江照翊身边。
“程从衍,待会儿你跟孤赛马,孤保证让你半圈,怎么样?”
这日武课,江照翊绕着马场走了一圈,回来饶有兴趣地跟程渺渺说话。
程渺渺抬头看看暴晒的光晕,觉得今日眼睛有点睁不开,听着他的话,浑浑噩噩点了头,在槐序一声锣响下,扬鞭策马。
她的骑马技术基本都是江照翊教的,小一个月的时间,江照翊很清楚地知道她的水平究竟如何,于是在一开始就给她放了半圈的水,见她已经过了半圈铜锣,才也甩了缰绳,开始跑马。
上林苑的草场已经叫他跑的不能再熟悉,他闭着眼也能找到前行的路,不消多少功夫就追上了程渺渺,故意落在她后头一点,迎着疯道:“程从衍你行不行?今日怎么这么慢?”
程渺渺也觉得自己今日似乎要不行了,马骑得越来越慢,甩着缰绳的手有些使不上力,眼皮子难受的直打架。
“殿下……”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唇齿轻启,而后身体虚脱,无意识向前栽去——
“程从衍!”
江照翊无比庆幸自己这回离她是那样的近,在她倒下的瞬间,便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跳到了她的马上。
万幸他捞住了程渺渺。
他单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死死地摁住程渺渺,将她安放在马背上。
马儿渐渐停下,他着急地跳下马,摇了摇程渺渺的脑袋,“程从衍?程从衍?程渺渺!”
没有人应。
他看着她逐渐苍白的嘴唇,摸着她发冷的脸颊,身体没由来地颤抖。
槐序和陈太傅皆瞧见这边异端,着急忙慌赶了过来。
“快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江照翊咆哮。
槐序转身就去,可是江照翊又突然拉住他——
“叫杜醒时,一定要叫杜醒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