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渺渺别扭地搁下狼毫,张了张两只手。
“不超过十个?”江照翊心跳的有些厉害,抓着她的手不知所措。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他从来不敢问出口的一个问题,此刻在程渺渺的房中,终于得到了机会。
程渺渺自己也迷茫:“走一步看一步吧,臣目前只想好好科考,正如殿下所言,好好考去东宫,做您的下属,帮您在朝堂之上,排忧解难。”
“那再往后呢?假如你真的金榜高中,真的走上庙堂,你的终身大事呢?”恋爱脑的太子殿下只在乎她往后究竟是要娶人,还是要嫁人。
程渺渺摇摇头:“尚未考虑。”
“你十七,孤十八了,再不考虑可就来不及了!”
“臣知道,皇后娘娘在为太子殿下物色太子妃了,殿下其实……”
“打住!”明明是他挑的头,程渺渺真要一本正经地开始说了,他又着急忙慌地捂住她的嘴,“孤知道你这段时日要忙科考,孤给你时间,等你春闱和殿试结束,孤再同你说这事,现在你就专心忙科考,不许提这些有的没的。”
可她科考之后也是要去庙堂的,不是去给他当太子妃的。
程渺渺不赞同,摇了摇头。江照翊固定住她的脑袋,极其认真地将她倒映在自己的眼眸中:“程渺渺,你听好,孤不会逼你,孤就是说,等你结束了这些事,再来听听孤的话,再来听听孤的主意,给孤一个机会,好不好?”
“可是……”
“不许可是,没有可是,别再可是!”江照翊克制地抱了抱她,“孤懂得分寸,今日也就是来看看你,你继续练字吧,孤不打搅你了。”
或许是害怕她一开口就是劝他选妃,或许是害怕她一开口就是拒绝,或许是害怕,害怕她一开口,就说只把他当朋友。
最好的朋友,也只是朋友。
江照翊起身往外走,程渺渺的卧房,他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摸熟摸透,熟练地大步流星出去,像极了落荒而逃。
程渺渺透过窗外花丛,看着那一抹高大明槐的身影,无奈叹了口气。
恰好端着补药进到她的院子,与江照翊擦肩而过的萧和宜不慌不忙,对着太子殿下匆匆的背影行了个礼,而后与她状似随意道:“太子殿下今日戴的香囊,针线手艺瞧着可奇特。”
“是吗?”程渺渺心虚地瞄一眼她娘,莫名不敢接话。
“手给我瞧瞧。”萧和宜平和地摊开掌心。
程渺渺慌了:“母亲……”
萧和宜不容她拒绝,强硬将她的手拽了过来,摊开一瞧,几个白嫩指腹皆有不同程度的银针戳刺痕迹。
“那真是你做的?”她关心道。
程渺渺羞愧低头:“嗯。”
“你知道男女之间送香囊是何意思吧?”她看了看四下无人,握紧女儿的手关切道,“从衍,你老实跟母亲说,你对太子殿下……”
程渺渺突然剧烈地摇了摇头:“母亲放心,我不会沉溺于这种感情,我会好好读书,好好科考,光耀门楣……”
“你胡说什么!母亲只要你好好的!”萧和宜气的拍了拍她的掌心,“母亲是想说,你若是哪一日觉得自己太累了,就一定要和母亲说,不要自己独自撑着。从衍,你是个好孩子,你有喜欢人的权力。母亲不逼你,不强求你一定光耀门楣,做到那些登天一样的难事,你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这些话,如果是在程渺渺刚穿过来的时候讲的,可能她还真能听进去。
可现在已经晚了,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五年多,这五年多,她为了接近那个原来的程从衍,不断努力读书,拼命读书,好不容易学有所成,要回来参加科考了,你这突然叫她不要考了,那怎么可以!
那岂不是相当于,她以前做的那些努力全都白费了?
她在苍南山书院隐姓埋名整整五年,不是为了回来躺平的!
“不累,母亲,我不累。”她尽量安抚萧和宜。
可萧和宜还是担心:“那你和太子殿下?”
缩头乌龟程渺渺决定遵循一下江照翊的想法:“等科考之后再说吧,我还没想好,那个香囊,就是他生辰,做着玩儿的……”
这种时候,越想装作洒脱,却越洒脱不起来。
萧和宜大抵也是明白她的纠结,轻抚了抚她的脑袋,“好,你慢慢来,不论你做什么决定,你都只需要知道,娘亲永远支持你。”
未尽的话意留在弦外。
就算你想重新变回姑娘家,娘亲也永远支持你。
***
江照翊从程家出来,一直到上马车都郁郁寡欢,兰时小有眼力,问:“殿下,我们现在去?”
“回宫。”
“是。”
兰时遂指挥车夫驾车回宫。
一路到得宫门口,马车停下,侍卫例行盘查,还没等马儿重新走起来,后头本该同步停下的另一辆马车竟就控制不住速度,直直撞上了他们的马车。
兰时惊的脸色大变,赶紧去看太子的情况。
江照翊人还好,没什么大事,但情绪就不是那么痛快了。
“后头哪家的马车,这么不长眼?知道你们冲撞了谁吗?”兰时察言观色,立时往后指责。
后头的马车歪了道,横在了他们马车后头,过了好一阵子,车夫才缓过劲来,他刚扶着老腰下车,后头车厢里的妙龄女子,也掀了帘子,施施然下来道:“清河崔氏女,惊扰太子殿下座驾,还望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