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程渺渺很快回绝道,“太子殿下一直觉得金印是在自己身上,连何时被人换走的都不知道,还得是卢尚书火眼金睛,一眼瞧出了蹊跷。”
程老夫人放下茶盏,瓷碗的声音磕在厚实的檀木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卢冰执掌刑部多年,自然是火眼金睛,可是太子也是晏望山一手教出来的,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他难道当真会搞错吗?”
“从崔姑娘与太子那事传出,起码过了有十来天,这十来天,难道他都没有需要用到金印的地方?他都没有察觉出一丝的异样?下面的人也都没有发现错处?他是已经长大成人可以上朝堂议事的太子,不是从前那个窝在东宫整日读书骑马的少年,从衍,这点你应该比我要清楚。”
程渺渺只得站起来:“祖母……”
“你莫跪。”程老夫人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你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祖母明白,祖母是在教你,万事还需得周到再周到,不能叫人留下一丝的把柄才是。”
程渺渺低头:“孙儿受教。”
程老夫人点点头:“至于太子为何要对崔家动手,随王世子究竟是不是他的帮凶,从衍,我想这些你都清楚吧?”
反正都是家里人,说到这地步,程渺渺便也不瞒了,“孙儿惭愧,略知一二。”
“那能说吗?”程老夫人问了关键一句。
程渺渺一顿,摇了摇头。
“那便也不问了。”
看起来迂腐守旧的老太太,原来也有这么豁达的一面。
程渺渺望着她低头捧茶的身影,前所未有的,肃然起敬。
这回的集体谈话就以程老夫人的下午茶开始为结尾,萧和宜陪着女儿回到院子里,关起门来问:“事情当真是你和太子做的?”
程渺渺摇头:“我几乎未掺手,殿下念在我要科考,也是临到昨天才告诉我一切。”
“那你祖母说的那回事,怎么办?他岂不是叫人抓到了把柄?”虽然萧和宜和太子殿下不是很熟,但她知道,那是自己女儿在乎的人,她便也多担心了几分。
“就是要留下把柄,不给对方逼到死路,好叫双方对峙,给对方也留有商讨的余地。”
程渺渺浅浅一笑,没错,程老夫人想的已经够多的了,但也还是不够多,长大成人的太子殿下,远比常人以为的要周到的多。
***
“太子这几日盖过印的东西,臣弟找出来几份,还请皇兄过目。”怀王腰杆挺直,站到了皇帝面前。
江云渡看都没看那些东西,甚至可以说是弃若敝屣,轻蔑道:“所以呢?你拿太子犯的这点错,想跟朕讨崔家?”
“那必然是不能够。”江去风大摇大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臣是陛下的弟弟,一切都得看陛下的旨意行事,您说崔家该怎么办,那就怎么办,臣如何敢多言一句?”
“不敢言崔家的事,所以来跟朕说太子的事?”江云渡算是将这个弟弟看的透透的。
“太子并非完人,偶有犯错也很正常。”江去风道,“只是印章在他手上换了这么多日都没有发现,要臣弟说,恐怕不是一个担得起国家大任的好太子。”
“所以?”
“陛下励精图治,威震四海,恐怕也不想自己在位时,听到民间对太子议论过大,影响了您的清平之治吧?”
“江去风。”
“臣弟在。”
短短的三个字,双方威严与嚣张,淋漓尽致。
江云渡扔下手中佛珠,“你要拿什么换?”
“放了崔家一家,当然,科考舞弊的崔桐,皇上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那样的废物,要回来也没什么用,就留在刑部大牢吧。”他目标明确,张口就来。
“要的太多了。”江云渡冷眼看着他,“你以为朕真的会因为太子的名声就一味迁就你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道理陛下与臣都懂,这件事只是个窟窿,谁知道继续往后扒,还有什么更有意思的。”
“鸿胪寺那边正要派人去北部与北翟干涉,你跟着一起去,半年不得归京。”江云渡已经不想与他唠叨,直接说出自己的条件,“只要你一离开京城,朕就放了崔家一干人,但有一个要求,他们在你离京的半年内,不得出京。”
江去风终于住口,细细思量皇帝这番动作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