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天,他在她面前这么无能为力,无力地说这些年是他强求来的,现在也没办法,随她。
纪笺觉得后悔,后悔说要回锡城。
她半夜醒来,一身汗湿,微微喘了几口气,转头看向卧室里的那一张沙发,昏暗中那里空空如也,没人。
纪笺马上坐了起来,摸开床头灯,仔细环视一圈卧室后,下床出门。
到楼下喊了两声,偌大别墅空空荡荡,也没有谈之醅的影子。
纪笺赤脚回到房里拿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三点了,他去哪儿了啊一晚上没回来。
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心情不好,抑或是忧心,所以和朋友喝酒了,打算通宵吗。
纪笺给他打电话,没通。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穿上鞋就出门去了。
整个郊外空无一人,到处是虫鸣鸟叫声,还有深秋夜里的萧索风声,纪笺沿着门口的小道往前走,边走边给他打电话。
打到第六个,终于通了。
电话中传来慵懒的男声,一听就是喝了酒:“喂……”
“谈之醅。”
谈之醅卧在包厢角落,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浑身懒散,喝得上头。那道又甜又柔的声音渡来,似夜里的一颗流星,让人眼前一亮,浑身心思再懒散也都缓缓聚拢了。
他徐徐睁开眼睛,说:“笺笺。”
她声音开始委屈了,委屈又急切:“你怎么还没回来啊,你在哪儿啊?”
“在……”谈之醅说不清地名,揉揉眉心,只能说,“在朋友这啊。”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呢?”她又问。
“我……”他当然是,今天心情一般了,所以跑出来喝酒,想着她都睡了也没必要回去,不知道她半夜找他呢。
“师兄。”纪笺喊。
“嗯,在呢,我在。”谈之醅撑着身子坐直起来,轻吁口气,问,“你怎么这么晚?睡醒吗?”
“嗯。你快回来呀。”
谈之醅笑了笑:“你睡啊,要我哄你睡吗?嗯?那我在电话里哄,笺笺睡吧。”
“我不睡,我睡不着,做了个梦。你在哪儿呀。”纪笺原地转圈,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晕头转向的。
谈之醅隐约听到她那边都是风声,还有脚步声,不太真实不太确定地问:“你在家里吗,还是?”
“我在外面。”
谈之醅酒当即醒来七七八八,忙站起来。
朋友纷纷看他:“干嘛啊。”
谈之醅话都来不及说就走,上了车就吩咐司机快点往郊外开。
那酒吧就在郊区,也不算远,从家里那一片走路过来一刻钟最多也能到,但是纪笺不认识,这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怎么出来了,谈之醅急得不行。
车子开出去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女孩子穿着袭粉色睡衣,踩着拖鞋走在小道上,形单影只,孤孤单单。
谈之醅马上让司机停下,自己迅速开门下去,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把人抱住,“你干什么这么晚一个人在马路晃悠。”
谈之醅像找到一个走丢的孩子似的,急得差点训她。
纪笺一头扎到他肩头,皱着眉,委屈地小声控诉起来,说是他这么晚不回去的。
谈之醅气笑了,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出去喝酒有罪,以前出去喝酒谁管他啊,三天三夜也没人知道。
他伸手把她被吹得冰冰凉凉的身子裹住,抚着她的后背非常温柔地哄:“笺笺乖,我就和邵禹他们去喝了,在酒吧里呢,你不是睡了吗我就没那么早回去,回去也没事。”
“怎么没事了,你以前都没这么晚的,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啊。”她靠在他肩头,睁着大眼睛盯着后方那辆熄了火悄无声息的车子,“你去买醉了。”
他笑:“我买什么醉。”
“对啊,你买什么醉。”她可可怜怜地说,“我又没说要回锡城住,我又没说要离开你,你为什么去买醉啊,这么晚不回去。”
她可委屈了,可慌乱了。那声音,谈之醅听得如梦似幻,觉得不真实,他好像感觉到她在怕他乱想。
他想起她电话里说她做了个梦,他问:“你做什么梦了?梦见,自己跟我说要回锡城了吗?”
“嗯,你好伤心。”
他低低地笑,是啊,说了他该多伤心啊:“所以你就出来找我了?”
“唔。”
谈之醅深深抱着她,裹得尤其紧,低头亲一亲她的头发。
他牵着她要去车上,她跟喝多了似的,闹起了小别扭,不走。
谈之醅只能去车上扯了件外套下来给她披上,再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家里走。司机在后面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龟速跟着。
纪笺边走边盯着他,好像怕他又不见了一样,夜色里,男人穿着白日那身衬衣,橘黄色的路灯落在他轮廓与肩头,照得他好温柔,好看得不真实,不真实到她真的怕他伤心难过,去买醉了,不见了。
谈之醅收到目光,看看她,女孩子穿着睡裙,踩着拖鞋,披头散发的,可爱死了。
见她盯着他没动,他似乎明白她在忧心什么。
谈之醅粲然一笑,只觉得满天深秋寒气都是暖的,他紧紧牵着她的手,说:“没事啊,伤心的人才要买醉,我又不伤心,我有人在等我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