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大金毛难得没缠着葛星宜往卧室里去,两人吃过晚饭,一块儿窝到沙发上看电视剧。
看到一半,葛星宜忽然偏过头,看了看搂抱着她的年轻男人。
俞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立刻低垂眼眸,问她:“怎么了?”
她一开始没说话,他沉默两秒,嗓音便压得更低了些:“不舒服?”
他那个“不舒服”,显然是意有所指。
葛星宜联想到昨晚某人在这张沙发上的所作所为,热着脸,用指甲掐了掐他的手掌心。
虽然没到不舒服的程度,但她过了一天,总觉得身上还是没什么太大力气。
俞也勾唇一笑,神情里满是餍足:“怪我。”
……真没觉得你有什么在忏悔的意思。
在心里小声腹诽了他一句,她终于想起先前要问他的话:“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你想一直都住在四合院吗?”
“不然呢?”他不置可否,“你在这,我不住这,去住哪?”
“可是……”
可是他明明在全国有多处房产。
先不提其他地方的,单单在陆京,他就有他之前最常住的那栋大别墅。不管怎么说,住起来都要比四合院舒适无数倍。
他先前过来租房,是为了要追她。可自从和她确定恋爱关系一直到现在,他也从未提出过要带她搬离四合院。
俞也专注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理解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这时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将正在播放的电视剧暂停下来。
室内陷入一片温馨的安静,他才开口道:“我只想待在你想待的地方。”
“四合院是你的家。”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是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取代的。”
大别墅和摩登公寓,固然有它们好的地方。
但是,无论有多崭新、多豪华、多舒适,它们都不是四合院。
都没有她从小到大留存着的关于幸福的记忆。
也没有她遇到他和其他租客朋友们后创造的欢声笑语。
只有在这个院子里,才会有这样热闹的人声和蓬勃的温度。
葛星宜动了动唇。
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觉得,这个看上去总是很冷感的男人,在对待她的时候,总有着超出常人想象的耐心和细腻。
他爱她至深,也懂她入微。
有些话,她从未说出口,但他却全都明白。
虽然未来的日子还长,或许言布布他们之后会离开,或许在考虑是否要转回刑警的沈叶迦也会带着魏然离开。
到最后,这个偌大的院子,又会变得安静起来。
但现在她有他了。
她知道,无论世间如何变幻,他都会始终陪伴在她的身边。
所以,她待在这里,也再也不会觉得寂寞不安。
有他在,她愿意永远守在这个四合院里。
为她的爱人和所有朋友敞开大门。
俞也这时偏过脸,亲了亲她的眼角:“我想和你一起在这里制造更多的回忆。”
刷新过去那些你并不太快乐的日子,用崭新的、温暖的时光来替代。
从今往后直到我们终老,你回过头,就只会看到在这个院子里发生的、所有与美好相关的岁月。
葛星宜眼眸一动,眼尾有些浅浅的濡湿。
他看到了,用指尖轻抚了抚,转了个话头逗她:“宜宜,既然以后我们都住在主厢房,我可以把后罩房改造成工作室么?”
“当然。”她笑了笑,“还有,你偶尔也可以带我去你那里。我们可以两头住,我看你那别墅的地理位置离律所也不是太远。”
他知道她是在照顾他的感受,不希望他太大动干戈来回搬东西,闹得不方便。
“嗯。”他暂且应了下来,过了两秒,又意味深长地说,“确实,偶尔换个地方……应该也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这语气,一听就不是在谈正经事。
葛星宜一脸无语:“亲爱的小鳄鱼,请问您能不能想点别的?”
“鳄鱼是食肉动物。”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鼻尖,“而我这条鳄鱼,这辈子只食你一个。”
这一年春节要比往年稍早,大约是在一月底左右。
临近春节,俞也差人将整个院子都布置得张灯结彩。
先前为葛星宜庆生时用的那些大红灯笼再次重出江湖,惹得沈叶迦进门的时候,见一次骂一次:“我特么又不是刘姥姥,天天逛大观园。”
但是葛星宜却喜欢得紧,有了这些布置后,她每天晚上下班回家,都要拉着俞也在院子里待上很久,到后来索性在院子中央摆了几张椅子和桌子。
言布布和惠熠立刻兴致勃勃地加入,沈叶迦起先强烈拒绝,但最后还是架不住魏然一脚朝他屁股上踹,把他踹到桌子旁边。
大冬天的,一桌人围在院子里,嗑嗑瓜子聊聊天、有时候还会打桌游打牌,倒也不觉得冷。
大年三十那天,惠熠调休,带言布布回了家,跟父母一块儿吃团圆饭。
先前葛星宜听言布布说过,惠医生向她求了婚,两人好事将近。但他们还是决定继续住在离医院更近的大院里,偶尔空闲的时候再回去住新房。
沈叶迦前段时间,则跟着魏然去拜访了岳父岳母。
虽然他糙,但魏然的妈妈似乎格外喜欢这个英俊的未来女婿,还天天盯着魏然,让她别对沈叶迦那么呼来喝去,胳膊肘极度往外拐。
沈叶迦简直这辈子没那么扬眉吐气过,连连感慨,自己终于找到了救世主对付他家祖宗——也就是他的丈母娘。
综上所述,葛星宜原本以为大年三十,大院里就只有她和俞也两个人。
两个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开了电视、摆上酒菜,依然能有一股过年的温馨劲儿。
俞也虽然自己不会做菜,但是会花钱请人做。
于是一桌年夜饭,葛星宜亲手下厨占了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都是他找餐厅定的。
两人看着春晚,开开心心地吃到一半时,忽然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诶?谁啊?”
她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谁会来,就见俞也起身走去了玄关。
门一开,俞也的脸就冻住了。
“宜宜!”孟恬从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冲她招手。
江挽川无视俞也的脸,浅笑嫣嫣:“宜宜,叨扰了。”
葛星宜惊喜万分,立刻从餐桌边站起身,迎了上去:“甜甜,川哥!”
结果刚走到门口,她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甜甜,你……”
面前的孟恬,虽然还是同分别时一样美丽又纤细,但现在,她的小腹却肉眼可见的有些微微隆起。
“已经四个多月了。”江挽川搂着孟恬,不徐不缓,“之前就想来陆京找你们,但因为怀孕初期不宜旅途劳累,于是就想着等过了危险期再过来。”
孟恬有些害羞地笑:“我本来想在微信里先跟你们报告好消息,但川哥不让,说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恭喜你们啊!”葛星宜握住孟恬的手,“真的太为你俩高兴了!来来来,快进屋,别在屋外冻着了。”
两个姑娘牵着手进了屋,就见江大明星笑出一口白牙,冲仿佛已经冻成一座冰雕的俞也抬了下下巴:“承让。”
俞也:“……”
你能不能从哪儿来,给我滚回哪儿去?
江挽川他们突然到来加入这顿年夜饭,已经让葛星宜够惊喜的了,却没想到这还没算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言布布和惠熠也回来了。
“我跟我爸妈说,跟他们吃上半顿。”惠熠进屋的时候,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下半顿要赶回院子吃。”
言布布笑吟吟地叫:“宜宜,饭后甜点准备了吗!我从叔叔阿姨那里顺了个八宝饭,咱们可以蒸起来!”
谁知道,这俩刚坐下来,连屁股都没坐热,家里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回,来者都没等他们过去开门,就自己推开了门。
“卧槽,还是屋里暖和!”沈叶迦牵着魏然的手,大剌剌地进了屋,“开饭开饭,我在丈母娘那儿吃了个半饱,留着肚子的。”
魏然手里拿着一捆仙女棒,冲他们眨了眨眼:“我准备了饭后娱乐活动。”
在葛星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还空荡荡的餐桌边,已经围满了人。
大家伙其乐融融的谈笑声瞬间充斥满了整间屋子,仿佛都能透过窗户,扩散到院子里的冬日夜风中去。
葛星宜去厨房给他们拿碗筷,一边拿,一边忍不住一直笑着回过头往餐桌那边看。
像是做梦一样,她完全没有想到,这顿年夜饭,竟然会变得如此热闹。
看到最后,倒是把俞也给看来了。
他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抱着的那些餐具,问她讨了个吻:“好好的二人世界就这么没了。”
葛星宜笑弯了眼:“诚实点儿,看到他们都来了,你不也很高兴吗?”
“高兴个鬼。”俞也没好气地应,“看到这帮人吵吵闹闹我就头痛,尤其是那个姓江的。”
她忍俊不禁:“人川哥是真的人生赢家,怎么也羡慕不来……”
“我不羡慕。”他这时用吻堵住了她的话,嗓音热切而温柔,“因为我也有……未来还会有更多。”
两人就这么站在厨房里,安静又认真地接吻。
坐在离厨房最近的魏然这时侧过头看到了,忍着笑走过来,悄悄地替他们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
“我忽然想到。”一吻结束,他用额头抵了低她的,“我们应该给这间四合院,取个名字。”
葛星宜兴致勃勃:“你有什么想法么?”
俞也浅浅一笑:“满糖屋。”
因为这间院子,跟你一样甜。
这世上最难寻觅的,便是真心。
无论是真心爱人,还是真心朋友。
在她过去的人生中,她曾失去过良多,也有过不少孤独又无助的时刻。
但万幸万物守恒,那些曾经的失去,都是为了今天的得到。
她已然得到了这世间最难寻觅的珍宝。
年少时,她无意间撒下的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发芽生长。最终长成参天大树,枝藤蔓延,递到了她的手边。
她的真心爱人,跨越岁月的变迁来到她的身边,一如当初般爱慕她,从此都会坚定地守护着她。
而这间院子,也同样见证了她朋友们的爱情开花结果,见证了她和朋友们之间牢固又真挚的友情。
这是一间名副其实的满糖屋。
葛星宜因这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带来的,这所有一切的甜蜜与温暖。
“宜宜。”在厨房外传进来的欢声笑语的背景音里,他笑着对她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愿年年有今朝。
愿岁岁长相守。
愿你我永远,愿家国万安。
世间爱情百转千回,总有一篇情书只为你书写。
见字如面,见你如愿。
愿你们每个人,都能收到这封独属于你的、唯一的情书。
《满糖屋》正文完//桑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