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辎宇比孟眠要熟练许多,他看着侍应生走远,手从桌子下边伸过去盖在孟眠的手背上,“孟眠,你和你室友关系很好吗?”他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孟眠手心有些冒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她忍着那种不适感,答道:“嗯,我和她认识有一段时间,舒雨很热情。”
舒雨的性格正好和孟眠互补,一动一静,一热一冷。
孟眠觉得能遇见舒雨很幸运,在这之前她都没有朋友。
可能是因为清吧的光线暗,孟眠敢和别人对视了,别人看过来,她仗着四周昏暗,也敢看回去。
这次张辎宇主动避开了孟眠的目光。
他没对孟眠说过,她的眼睛很好看,毛绒绒地像小鹿的眼睛,又亮又闪,他以前说过,说孟眠看起来不像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像艺术学院学画画的。
她站在那里,构成的场景便是与周遭迥然不同的美好安宁。
“我去给你唱首歌吧,你还没有听过我唱歌对不对?”张辎宇松开孟眠的手站起来,孟眠“啊”了一声,没有任何准备。
这时候侍应生用托盘端着两人点的酒过来了,听见张辎宇的话,立即主动邀请,“想唱什么歌,我可以去和台上的乐队说呢。”
他笑得很有礼貌,孟眠在反应过来后立即坐立不安。
她企图伸手去制止住张辎宇,“不.....不用。”她试图拒绝这种惹人注意的方式。
孟眠的声音被音乐声盖过去,张辎宇已经往台上走去了,她看着张辎宇走上去拿到了话筒,原本的英文歌曲戛然而止,张辎宇清了清嗓子,视线落在了孟眠身上。
与张辎宇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孟眠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止了,她双手在膝盖上攥紧,不停地抠弄着手指头,她觉得自己紊乱的呼吸声比张辎宇的表白和四周的起哄声都要大。
她知道这是张辎宇的方式,即使她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反感和讨厌的样子。
孟眠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但实际上她觉得自己眼睛都看不清楚东西了,脑子里嗡嗡直响。
起哄声很大,帅气的男孩子表达爱意的方式大方而又直接,这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滚烫的坦诚啊。
“我们老板给您和您的男朋友亲手调制的酒,是新品,可以试试哦。”侍应生又端过来两杯酒,酒液是湖绿色,玻璃壁上卡着两片柠檬,酒精味很淡,水果味很浓。
即使是在这样纷乱的情绪下,孟眠仍没忘记对人说谢谢。
实际上她都快哭了快吐了。
喉管的肌肉一阵接着一阵不适的收缩,音乐声在脑海里放大,孟眠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白成了什么样子,其他人也看不出来,光线太暗了。
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后,孟眠突然起身朝洗手间直奔而去,连手机都没拿走。
孟眠在洗手间里把白天吃的东西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她手掌撑在冰凉的瓷砖上,弯腰捧了几捧水冲了冲脸,在这种不适的情况下,孟眠还能庆幸幸好出门的时候没化妆。
她这毛病好多年了,以前没这么严重,后来放任它发展,就被变成了如今这样,她不想成为被关注的焦点,还是这种像猴子耍把戏一样被起哄玩笑的焦点。
“你没事吧?”旁边有一名女士从包里拿了一包纸巾递过来。
孟眠接到手里,“没事,谢谢。”
“不用谢,我刚刚也看见了,你的男朋友看起来很爱你哦,”女人笑得很漂亮,“你们真般配。”
孟眠艰难地喘息了一声,“谢谢。”
高跟鞋碰在地板砖上的声音逐渐消弭,孟眠才烘干手出去,张辎宇拿着她的书包在走道里一脸焦急和担心。
“孟眠,你怎么了?”
孟眠摇摇头,“没事,我不太能喝酒。”她其实有告诉过张辎宇她社恐有些严重,但对方显然是忘记了,或者只当是孟眠随口一说,就像部分人在网上也喊着社恐,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我想回去了,我老师布置了作业给我。”孟眠从张辎宇的手里把自己的书包拿了过来,看向张辎宇,“你回去吗?”
张辎宇犹豫了一下,“我送你回去吧?”
听出来张辎宇还想玩一会儿,孟眠主动说道:“不用了,我出去就能打车,你也早点回学校。”
孟眠一个人离开了。
她单肩挎着书包,双手插在外套兜里,面无表情地从电玩城穿过去,晚上在电玩城玩儿的年轻人不少,都是成群结队的,像孟眠这种独自一人的女生其实很少。
她又高又瘦,还穿着有跟的马丁靴,腿笔直纤细,她揣在兜里的手又冒出了湿湿的汗液。
她特别不喜欢这种喧闹人多的公众场合,不管是有意无意,那些视线都让她背如芒刺。
完全走到马路上时,孟眠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手脚也不再僵硬,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只不过这份开心持续的时间没有很长。
她在下了出租车之后,刚将出租车的门关上,出租车还没起步,身后就疾驰过来一辆机车,以非常快的速度超孟眠冲过来,孟眠怔在原地,以为对方是飙车来着,结果后座的男生伸出手就抢走了她肩膀上的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