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孙乐成回了寝室。他一身汗,进门就脱掉球衣,裸着白晃晃的上身检查纸袋里的东西。
沈回靠在床头听歌,眼皮上撩,没情绪地瞟他一眼,继续看手机。
孙乐成打球打得头昏脑热,没什么耐心,片刻,又哗啦啦把纸袋揣回桌角,去浴室冲澡。
出来后,他开始整理妈妈送来的那些东西,有两件新卫衣,未拆封的黑白袜子,剩余都是零食。
收拾得差不多了,孙乐成拿起手机,给家里回消息。
没一会,他回头叫沈回。
沈回在听摇滚,音量有些大,没注意,摘掉左边耳机:“嗯?”
孙乐成不再废话,拿起手边一盒零食丢过去。
沈回接篮球似的截住,眼神问询。
孙乐成挖着湿漉漉的耳朵:“我小姨让我谢你的。”
沈回怔了怔,不咸不淡道:“哦,不客气。”
孙乐成呵了声,回过头开电脑。
沈回低头看,是盒外国品牌的芝士蛋卷,金色包装,很精致。
他唇角微翘,又生怕有人看见似的撇头抿紧。调节好情绪,他把蛋卷放到枕边,重新倚了回去。
这天午觉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的他莫名其妙收到了孙乐成小姨发来的微信——鬼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她微信好友,还问他:东西好吃吗?
四点多醒来时,沈回丝毫不觉倦怠,心思活跃亢奋,反复回味着梦里的场景,它们像泡沫一样挤在脑袋里,幻杳,空虚,绵密,又不断滋生。
沈回平躺着,双手举高手机。
眼一偏,有两个室友在床下开黑,键盘摁得噼啪响,他立刻往墙的方向侧身,背对他们,让手机来到阴影处,然后点开中午的来电记录。
盯着那串数字,沈回心跳渐快。
他复制下来,粘贴到微信里搜索,果然,能查到她微信。
她的网名是“灵运”,她叫灵运?谢灵运?孙灵运?不对,她是孙乐成妈妈的妹妹,孙乐成应该是跟爸爸姓——沈回紧张地猜测着,喉头都紧/窒起来——看不到朋友圈,他心下降几分,退出去。
六点的时候,跟室友从食堂出来,沈回仍有些心不在焉。
做完周一上课要交的表格,他也没打游戏,不想打,根本静不下来,也坐不住,他在想,超过今天再添加,合理的借口就会变得不合理,惹人猜疑。
他只是……想道个谢,顺便占个好友位,再看一看她的生活而已。没有其他了。
喝完杯中水,沈回四下看看,确定室友都在做自己的事,才找出中午的电话,复制,黏贴,添加,不敢迟疑。
他焦虑到极点,背后猛冒凉气,一阵阵的,刺激着他脊椎。他捏紧左拳。
没想到对方通过的很快。
还主动打招呼:你好呀。
沈回抓了抓头发,心率慢下来,拿起手机,准备打字,却在称呼上犯起难来。
不敢冷她太久,他硬着头皮问好:你好,乐成小姨。我是孙乐成的室友,沈回。
女人回了个笑脸。
他终于能“顺理成章”地同她讲话——与她私聊:谢谢你送的零食,本来想短信道谢的,我怕被当成垃圾短信屏蔽。
女人还是笑:不用谢,你人太好了,还特意来说一声。
沈回顿住,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谢就够了,不该加后面那句的。越解释越像掩饰,挫败与可耻一并袭来,他许久未打字。
最后无措尴尬地圆话:就是觉得应该对长辈尊敬一点。
女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问:我买了很多,他给了你什么。
沈回说:蛋卷。
女人:这个我很喜欢吃,你觉得好吃吗?
怎么跟梦里一模一样,沈回又开心了,笑着键字:还没吃,我现在吃。
他赶忙起身,把那盒蛋卷从床头拿回桌边,拆封,里面每条蛋卷也是单独包装在金色的金箔袋里,他取出一根,撕开来,咬了一半在嘴里咀嚼,很甜很酥,做完这些才回复: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