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暖看着他:“因为我不想让你失去梦想,我听过你自己创作的歌曲,你喜欢的爵士,摇滚,跟主流音乐并不符合,如果你想通过歌手身份而成名,就只能唱那些大众喜欢的流行歌曲,你会非常痛苦,我很不希望你这样。”
年少卿‘嗯’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你要通过演员身份成名,赚到钱之后,再去制作自己喜欢的音乐,因为梦想是靠金钱来支撑的,这是无法避免的现实问题。”
岑暖说完这些话后,年少卿便陷入了沉默。
但在此之后,他演戏的态度果然端正了很多,导演说戏的时候,他也认真听着,也没再打听人家的八卦了,也没开直播吐槽。
这么一来,导演的声誉总算保住。
…
三月底的时候,‘不可思议的来客’网剧正式杀青,剧组人员着照例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而后各奔东西。
因为导演是新人的原因,而且没有流量明星做主演,这部剧一开始是无法卖出去的,经过导演多方奔走,才在一个较小的视频平台播出。
然后,忽然热度就起来了。
其实在岑暖看来,这部剧的走红是早晚的事情。
很多时候,高质量才是证明一切的硬道理,宣传再多又怎么样?剧情太烂,一样会赔得血本无归。
而她早在看剧本的时候,就发现这网剧构思精良,人也饱满富有张力,并不把观众当傻子,是真诚地讲故事。
导演虽是新人,到底也是莘烨的学生,实力并不会太差,加上摄影师配合,画面拍出来很美,不少都能直接当电影海报。
随着网剧的小范围传播,作为男主角,年少卿自然就获得很多关注,他的私人微博很快突破三十万粉丝。
那些大的视频平台又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将这剧买了过来,放在首页宣传两天之后,播放量直接突破一亿。
各大论坛和社交软件不断出现关于‘不可思议的来客’的讨论话题,大家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主演年少卿到底是谁。
底下也有热心人解答,而她们认识年少卿的方式,大致分为三种,第一种是通过网店模特记住的,都说这小哥哥前段时间拍了很多照片,每张都非常帅气,可以保存下来当屏保的那种。
第二种就是通过直播认识,因为年少卿直播的时候喜欢戴帽子,而且他爱压低帽檐,上半张脸根本看不清,很多人都是靠嘴巴和声音认人。
第三种则是他的歌迷,这些歌迷以前天天守在酒吧听他唱歌,早就迷上了他,现在看他忽然当演员蹿红,感到开心的同时,又在询问他以后会不会继续写歌。
而这些,无疑都是可以增加趣味性,引发大众谈论的话题点。
不出一个星期,年少卿的名字就开始霸占热搜榜,有人发他以前抨击娱乐圈犀利点评的视频,说他做人真实率性,不向资本低头。
也有不少营销号扒他在酒吧驻唱的视频,每个视频转发量都过千,底下一堆迷妹嗷嗷喊帅,就连年少卿当模特的网店,全部服装也被抢购一空。
而始终霸占热搜榜第一的,则是‘宝藏哥哥年少卿’的这个词条,搜索量达到十二亿。
娱乐圈新一位流量巨星,就在低成本小网剧的加持下,诞生了。
连媒体都在感叹,纷纷说内娱上一次如此热闹是在五年前,那一年季沣也是忽然走红,并开创了新的流量时代。
但无独有偶,那时站在季沣身后,帮助他崭露头角的人,同样也是岑暖,只不过她的功劳后来都被邹敏语抢走,自己只落了个辞职的下场。
如今同样的事情摆在面前,她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
时晓辰打来电话时,岑暖正在公司楼下,她穿了一身浅色的职业套装,蝴蝶袖的真丝衬衫系在裙子中,身形纤瘦,严肃之于又显出一丝俏皮。
淡妆并不能遮掩她眉宇间的灵气,反而让五官更显精致,脚下的细跟绑带高跟鞋并不舒服,她穿着总觉得硌脚,但为了气场更强,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边伸手按电梯,她边接了电话:“晓辰姐,怎么了?”
时晓辰的语气中,破天荒带着焦虑:“说实话,小暖,我真没想到郁少是这样的人,他简直是在仗势欺人!真的,年少卿那狗东西能成名,我还挺替你高兴的,但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岑暖笑了笑:“福之祸兮所倚,祸之福兮所伏(注1),人世间一直都是这个道理,倒也没什么,习惯就好。”
时晓辰便奇怪起来:“你怎么这么淡定?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岑暖走入电梯:“是不是郁顷想解雇我?我早在捧红年少卿之前,就料到他会这么做。”
知道时晓辰好奇,她又慢条斯理地分析原因。
“一来他确实是讨厌我,不希望我的事业成功,二来呢,年少卿之前也爆过他的料,他们之间有私怨,开除我之后,把年少卿的管理权收回来,紧紧抓在自己手中,对他来说正好。”
时晓辰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打算怎么办?反正我是帮不了你了,我毕竟也是打工人,到时候怕被牵连,跟你一起扫地出门。”
岑暖便说:“不用的,晓辰姐,这事我来应对就好,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而且郁顷已经铁了心要除掉我,肯定不会听你劝说的。”
这么说着,她就直接来到十二层办公区域。
刚一进去,所以同事的目光就都看了过来,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摇摇头目露惋惜,但更多的人,则是面无表情。
郁顷穿着身浅灰色的西装,目光阴沉地从他的dú • lì办公室出来。
他声音虽不大,但也确保了所有人都能听到:“岑暖,你被辞退了,赶快收拾你的东西,去财务那里结算工资。”
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留余地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巨大的羞辱,更何况岑暖刚刚将谁都降服不了的刺儿头年少卿捧红,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背地里不知多少人眼红她,看着郁顷当头浇了她一桶凉水,不知有多高兴。
岑暖的神情却很平静:“我是签了合同的正式员工,郁总,你辞退我,也该说个原因,不然我就申请劳动仲裁,索要赔偿。”
她这样咄咄逼人的反问,郁顷是完全没料到的。
他认为这样一个外表柔弱的女人,想必内心也脆弱的很,风吹一吹就倒,骂几句就哭,让她辞职,她也只会暗暗委屈。
这会儿他愣了愣,恼羞成怒道:“你还有脸问原因?年少卿是跟寰亚签约的,所有的事务安排都需要公司高层研究通过才行!”
他声音越来越大,简直要喷唾沫星子:“现在你越权管理,擅自给他接了那个网剧,与公司给他定位的形象有极大的出入,原本是应该让你赔偿损失的,是我宽宏大量才决定不追究!”
岑暖淡定地‘哦’了一声:“我给他安排工作的时候,都是跟你汇报过的,但你微信拉黑了我,我给你纸质报告你也不看,所以这事怨不了我。”
郁顷盯着她:“纸质报告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看着他这一副急躁模样,岑暖倒笑了。
“郁总,自从你来寰亚上班以后,你对公司的事务知道多少?不都是别人把现成的果实塞在你手里吗?你从没看过文件,又怎么会知道?”
郁顷被她气得脸色发青:“可以啊你,岑暖?胆子挺大!所以咱俩谁是领导?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
他怒极反笑,语气嘲讽:“即便我不看文件又怎么样?我姓郁,我是寰亚未来的接班人,咱俩地位不同,谁给你的资格指责我?”
觉得不解气,他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威胁道:“现在的你,也只剩嘴硬了,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你识时务些,立刻给我滚!”
他正在得意忘形地嘲讽着岑暖,门外却又有几个人走进来,将这些对话一一听在耳朵里。
啪啪啪,三声慢悠悠的掌声响起来,齐肩披发的雍容女子慢吞吞放下手来,眼中带着十足的蔑视,正是郁顷同父异母的姐姐郁岫,
寰亚的老员工们基本都知道,郁家姐弟这些年的对公司的争夺有多激烈。
自从总裁郁建联生病后,就已经把管理权下放到他们二人手中,只是老爷子重男轻女,给了儿子郁顷百分之三十的公司股份,却只给女儿郁岫开空头支票,想要利用她辅佐儿子在公司站稳脚跟。
如今郁岫倾尽全部身家,自费购入了寰亚的一部分股份,已经和郁顷旗鼓相当,趁着得势,当然要趁早把这不成器的弟弟拉下台来。
这会儿众人也终于明白,今天的岑暖为什么会如此嚣张。
人家这是已经投靠了大佬!
刚刚还准备看笑话的一群人,此时却面面相觑,内心五味杂陈起来。
而处于目光中心处的岑暖,却始终淡定。
这会儿郁家姐弟已经吵了几句,郁岫看见她这弟弟就心烦,也不准备多说什么。
她只是让秘书告诉大家,楼上已经召开了股东大会,会议内容是商讨是否罢免郁顷在公司的所有职位。
理由是他能力低微,继续担任要职对公司发展不利。
而鉴于刚刚那一幕,郁顷同时又涉及虐待下属,需要岑暖上去作证,这些她早有准备,点点头,跟着郁岫一行人上到顶楼。
宽大的办公室中,几乎所有寰亚的股东都已经到场,通过大屏幕,他们都已经看到了刚刚在办公区域发生的事情,各个眉头紧皱。
岑暖进门时就发现一道视线看向自己,她转过头,才稍稍有些惊讶,莘烨一身西装革履,正端坐在右边的主位上。
二人目光相接,男人冲她淡淡点点头,这才继续与身边的人交谈。
空气中香烟味道飘散,有些呛人。
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窗直射,让纯白系装修风格的会议室更为明亮。
“莘总,难为你肯涉足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四年前你大肆收购寰亚股份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还以为你是看准了什么商机呢。”
旁边有个中年男人笑了笑,又点起一支烟。
继续说道:“但现在再看,这公司也没什么特别的起色,如今姐弟争锋,怕是要大伤元气,你的股份最多,损失也最大!”
余光扫见女人淡色的衣衫,莘烨的目光柔和了些。
漫不经心地向后靠了靠,他说:“我对商业上的事情从不感兴趣,四年前收购寰亚股份,也只是为了个朋友,我想她以后会来这边上班,多一个靠山总是好的,至于有没有损失,我不在乎。”
像是忽然回忆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情,他淡淡笑了笑。
“呦!”中年男人语气却立刻变得八卦起来:“那你这个朋友,她现在在这里吗?你今天过来,也是为这个人撑腰的?”
“不是。”莘烨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她的能力出众,已经足以应对眼前的困难,我只是过来为她加油。”
这么说着,他又用修长的手指推了推桌上的烟灰缸。
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室内就不要抽烟了吧?呛到人不好。”
中年男人点点头,急忙熄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