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笛把李鸣呈带回来的花拆开后稍作修剪插在花瓶里,她一枝一枝修剪,不急不缓,闲散悠然。
脱了外衣只留深色毛衣的李鸣呈伫立在旁,在她修剪完一枝时递上一枝新的。
“明天我要飞一趟K市。”李鸣呈说,“有个通告。”
林安笛手上动作节奏不变,看他:“去多久?”
李鸣呈说:“隔天回来。”
其实K市的行程当天就能结束,但他计划在结束后直接取道另一个地方,去做一件事,然后才回家。
“好哦。”林安笛说她知道了。
她修剪完所有百合花枝,分两个花瓶,一个放在吧台上,另一个放在客厅的电视机旁。
李鸣呈靠着吧台看她布置,始终追随着她的目光柔和宁静。
林安笛弓着腰将花瓶摆放到电视机柜上,左右挪了挪,确认好了最佳位置,舒心一笑。
布置好,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回头将笑容分享给对方。
第二天,李鸣呈飞去了K市,林安笛照常去上课,因为家里没人,上完课后就在学校的图书馆泡了一整天,回来的晚上她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她已故的爷爷的酒友打来的,对方姓卫,林安笛一直唤其卫爷爷。
“老林当初在我这里喝酒,造完了我的一坛好酒,自己把自己灌醉了之后弄丢了手上戴着的白玉扳指,最后还赖我故意灌醉他,啧啧。”卫爷爷在电话里说,“前两天家里阿姨打扫,把那白玉扳指给找到了,小笛要是有空就来一趟把它带走嘛,不然那老头在地底下还埋怨我昧走他心爱之物呢。”
林安笛听着卫爷爷的话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一阵恍惚。
她听得出,卫爷爷可能是偶见故友之物,怀念起故友,所有才有这通电话。
林安笛答应了,说自己明天就过去,她走这一趟,去取爷爷的遗物是假,去探望爷爷的故友是真。
因为接到了卫爷爷的电话,当晚林安笛梦到了爷爷,她梦到了久远的过去,深陷其中,几乎不愿醒来。
第二天一早,她捎上礼物,赶往了机场。
卫爷爷住在一个叫河梁的小镇,隔壁就是一个风景名区,一河之隔,小镇就像是隐身在山林中一样,僻静得不真实。
但那里好山好水,有开发商发现了这一点,在远离尘嚣的此地开发了一片疗养别墅,在富人群体里宣传。
林安笛的爷爷就曾在那里住过不短的时间,结识了同住在别墅区的卫老爷子。
林安笛五岁那年被爷爷接走,当时是想把她带到河梁读幼儿园的,只是不清楚后来为什么没有那么做,最后反倒是爷爷回了A市,之后爷孙俩一直在A市生活,只是偶尔爷爷才会去河梁看望老友。
林安笛对河梁的印象不深,唯一深刻一点的就剩别墅区了,总算寻着记忆找到了卫爷爷家。
她抵达的时候卫爷爷家的阿姨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看见她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招呼她进屋。
卫爷爷正在楼上书房,听到响动推门出门,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了她好久,眼睛湿润。
“小笛来了?”
“长大了啊,变成大姑娘了。”
卫爷爷的身体一直不算硬朗,爷爷去世时他闻讯大病一场,虽然坚持去了葬礼,但只是匆忙看了一眼就被自家后人强行带离了,之后去了国外看病,在国外待了不短的时间,也是今年才再一次回到河梁疗养。
老实说林安笛跟这位卫爷爷的接触并不多,但她是爷爷带大的孩子,所以卫爷爷对她有种特殊的寄托。
林安笛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好久不见的老人相处,看见对方眼角湿润了,一下子也被他带动了情绪。
两人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中午,一名年轻人来到了别墅,经卫爷爷介绍,对方是卫爷爷的孙子。
饭后,卫爷爷似乎有意让自己孙子跟林安笛多多相处,借口自己困了,让孙子带林安笛在小区里转转。林安笛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卫爷爷的那种心思,走出别墅,尴尬不已。
那年轻人自然也懂,同样尴尬。
两人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机械地行走在小区里。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两人面前奔驰而过,转瞬消失在小区身处。
近过了一会儿,迈巴赫又掉头回来,停在两人面前。
黑色车子停靠在两人面前,或多或少都给他们带来了一些疑惑,两人相视一眼,倒是因为这个意外消减了一些尴尬。
“是你认识的人……”
吗?
林安笛想问,可“吗”字还没发声,见迈巴赫的车窗放了下来,露出了熟悉的面孔。
林安笛:“!!!”
“鸣呈!”她又惊又喜,道出迈巴赫车主的身份,小跑着上前了两步,“你怎么在这里?!”
她趴在车窗上。
李鸣呈的视线掠过她看了身后的年轻人一眼,后者反应过来,说了一句“我回去看爷爷吃药了没”,就把林安笛留在了这里,自己离开了。
“上车说。”李鸣呈道。
上了车,林安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小镇遇到……
“你不是在K市赶通告吗?”她奇道。
李鸣呈微妙地顿住:“……”
林安笛:“……”
“你骗我啊。”她说。
李鸣呈将车开进一户别墅的车库。
此栋别墅无人居住,只有钟点工定时清扫。
李鸣呈介绍道:“这是我外公的屋子,他曾经在这里休养,不过现在回城里住着了。”
说完,替林安笛解开了安全带。
“昨天我的确去K市赶通告了,工作结束后才来的这里。”他道,“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打算在回家后再跟你说。”
他说:“全部。”
林安笛一震,预感到了什么。
难道……
他要实现他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李鸣呈看着她,说:“要进屋去看看吗?”
林安笛反应慢了一步,点头。
两人从车库直接乘电梯上楼。
别墅内容的装修不算新,但打扫得一尘不染,装潢温馨。
到了二楼,李鸣呈领着林安笛进了一间卧室。
“这是我外公给我留的房间。”他说。
这个房间比外面其他屋子的生活痕迹更多,床铺也像是有人刚刚睡过,房间靠窗的位置放了一桌椅,桌面上的笔记本还是待机模式。
李鸣呈昨晚就是在这里睡的。
“外公虽然没有在这里住了,但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一晚。”李鸣呈说。
林安笛侧头看着他。
李鸣呈走过去把房间的窗户打开,放任外面的阳光溜进来,房间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林安笛道:“好巧,我爷爷也曾在这个小区住过,我小时候还来过这边几次,今天来这里是来探望爷爷的旧友的。”
她眯着眼笑,“这样的话或许我们以前还见过呢。”
如果他们在认识之前就曾经有过那么一两次擦身而过,那一定是命运的馈赠。
林安笛走到窗前,置身于阳光底下,舒服地伸了伸懒腰,叹道:“这里的空气真好。”
阳光也不灼热,真是个好天气。
她探头往窗户外望。
李鸣呈在稍后的位置静静看着她。
半晌,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应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