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马车停在虞城的官驿内,萧猊低头看着闷在怀里沉睡的少年,手臂环在对方膝盖后,将他抱起走下马车。
凛冽萧瑟的秋风吹得人又冷又干,仿佛干刀子似的朝耳朵刮。
灵稚有被褥从脖子到脚严密包裹,脸颊也正对萧猊的怀里一埋,只剩一头稠密俄乌发从他臂弯垂落。
前来接见的虞城安抚使对萧猊毕恭毕敬,萧猊目光平淡:“本官此行低调,切莫声张。”
虞城安抚使连忙应声,命人快速收拾好房间让太师休息。
不到半刻钟,萧猊抱起灵稚走进宽敞素雅的房间,他环视一圈,还算满意,动作轻柔地把怀里的少年往床里安置。
灵稚甫一躺下,立刻就醒了。
他睁着涣散湿润的眼睛呆呆朝萧猊脸上看,手指无意识软软地揪着他的衣摆。
萧猊低声道:“已经到了官驿,大夫一会儿就来。”
灵稚轻轻“嗯”一声。
屋内很快有人送来浴桶热水以及热食。
萧猊再次探了探灵稚的额头,没有起烧,他面容温和,隐有几分焦躁。
灵稚浴身泡了半炷香的热水,裹在被褥下接受萧猊的喂食。
半碗汤下腹,大夫赶到。
萧猊让灵稚靠在怀里,目光平静,大夫却一身冷汗。
大夫十分谨慎地为灵稚诊脉,随后开药。
灵稚得的是普通风寒之症,由于体弱和水土不服的原因,才导致他缠绵病榻。
安静守在一旁的虞城安抚使立刻说道:“下官马上命人送药包过来。”
萧猊揽着怀里阖眼半睡的少年,让房内所有人都离开。
虞城安抚使今夜没回府邸,虽然萧太师没有接见他,但他十分懂事的留在官驿帮忙,直到楼上那位公子的药汤煎好,他亲自带人往楼上送,萧猊看他烦了,虞城安抚使这才真的离开了。
药汤温度正好,灵稚闻着味道睁眼,唇一抿,道:“好苦啊。”
萧猊打开一个锦盒,盒内装有若干蜜枣,用蜂蜜汁裹在枣上形成一层膜,灵稚咽了咽嗓子,一看就知这蜂蜜裹的蜜枣会很甜。
萧猊笑道:“喝完就吃几颗解苦。”
灵稚为了吃几颗蜂蜜枣糖过瘾,捏着鼻子把整碗药汤喝了。
萧猊盯着他通红的鼻尖看,哑然失笑,手指拿起一颗蜂蜜枣糖送到灵稚唇边。
“吃。”
他的嗓子不自觉压低,灵稚病迷糊了没听清楚,舌尖一卷,蹭到萧猊指腹把蜂蜜枣糖含进嘴里。
萧猊目光如电地盯着濡湿的指尖,喉咙滚了滚。
灵稚含着蜂蜜枣糖吃舔,不时露出丁点儿湿润殷红的舌尖,他迷茫地抬起眼睫,撞进萧猊未收敛的视线。
萧猊一双黑眸深沉难辨,灵稚突然生出几分不安,而且环在腰后的手臂紧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萧猊虽没有表露什么,却让灵稚感到某种被侵略的心慌。
“……萧猊?”
萧猊松开对灵稚腰身的禁锢,如乌云沉压压翻涌在眼底的情绪收起,他哑声道:“无事。”
灵稚自己拿起第二颗蜂蜜枣糖,他这次吃得缓慢,把锦盒推向萧猊。
“你要不要尝一点?”
萧猊笑道:“我素来少吃甜食。”
灵稚把锦盒收起。
在热水里泡过又喝了碗大夫开的药,灵稚身子开始发汗,人不似在车上赶路时沉重了。
萧猊见他发髻两边渗出细密的汗珠,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擦了擦。
灵稚想自己动手,手指扯着软帕,谁料萧猊非但没松手,还捂紧了。
于是灵稚抓着萧猊的手指没动。
那股怪异的感觉自他脊背再次冒了出来,他眨了眨眼,萧猊放开他,低沉喟叹。
灵稚自己将帕子捂在脑袋上,轻声问:“你怎么了呢?”
萧猊目光落在别处:“忽然想起早年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