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稚分辨出燃放的药草成分,微微摇了摇头,抿着唇笑:“没什么事,我想的你都已经想到了。”
依照历年史记推断,往往在重大灾害之后会在受灾地爆发疫情,若不及时准备措施应对,等到发现后就已经很难挽回了。
官兵领着几批人到城中将防疫的药草大量收购,分内服和外用,当日留在木棚的灾民开始排起长队领固元汤。
处处都有灾民,哪里缺人就补哪里,灵稚累得腰身都直不起来。
出来前萧猊给他的水囊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装了水系在腰上比原来的水囊分量轻巧许多。
灵稚抿几口水,从怀里摸出被萧猊塞的一块糖纸,剥开一颗放进嘴里轻轻含着。
绵甜的味道从舌尖化至喉管,灵稚稍作修整后状态有些回来了。
远处有人朝他喊:“大夫,这儿有人倒下了——”
灵稚连忙将糖咬碎了咽下,踩着泥泞的湿土跑过去。
“来了来了。”
一直忙到傍晚,灵稚坐在大夫们歇脚的棚子里掏出帕子擦脸。
小雨细密不绝,他跟所有的大夫一样忙得浑身汗津津的,抬胳膊都费力。
几名官兵神色惊慌地匆忙跑来,跟几名聚在一起的大夫说话,手臂一抬,将大夫们全部请走。
见状,灵稚收拾小医包,急急跟上去。
“你们去哪儿呢?”
官兵面面相觑,方才大人吩咐不和这位面若神仙似的小大夫说。
几位大夫不知情,说道:“大坝防堤的工人被泥石压伤,县大人召集大伙儿过去给抬出来的伤工紧急救治。”
灵稚神态一凛:“我也来。”
官兵为难,灵稚走在前面,声音轻轻柔柔的,缓解了他们的紧张。
他扭头催促道:“快走呀。”
遥城的利水坝乃燕朝第一大坝,水坝长且高,浑浊的水流汇聚,水位高涨,发出犹如惊涛骇浪拍击的轰响。
利水坝四周还盘踞着几条绵延曲长的水渠,饶是如此,从水坝向四处蔓延的洪水湍急地冲刷水渠,沿渠道涌向各处。
此时若开闸泄洪,整片地方都会被瞬间淹没,而时下最严峻的情况是,没有人能判断这场雨还会持续多久。
一群大夫赶到水坝周围修建的房屋时天色已灰蒙蒙的,乌云积沉,灵稚踏进收治伤患的屋子,立刻被浑身血淋淋的场面震慑。
身旁的大夫们立刻散开救治,灵稚吸了口气,打开医包加入其中。
浑身出血的伤工们发出痛苦嘶吼,灵稚不断捣弄止血草的胳膊僵硬麻木。
伤者不止身边躺下的人,据将伤工抬回的官兵说,那坝堤边上还有被石块压着暂时没能挪开的。
官兵擦去脸上的血水和泥水,哑声道:“太师下令只要人没死,就不会放弃每一个救治的机会。”
而抬回来后已经救不活的,就暂时将遗体搬到远一点的屋内。
灵稚盯着两具被官兵抬出去的尸首,他转头,举目望去,前方的大坝隐隐若现,水声轰然,
他摸了摸忽然跳得有些快的心脏。
官兵道:“弟兄们别歇了,都赶快过去抬人,否则人没被石块压死也因为失血过久泡在水里出事了——”
灵稚叫来两名大夫,与他们交流一番,三人齐齐追上官兵。
他们带上止血消炎的药,还有护心固神丸,想给那些尚未来得及被救出来,且压在泥石下的工人们止血。
失血过多的人泡在冰冷的环境里若得不到及时医治,等拉回来时就没有救回来的希望了。
灵稚跟其他两位大夫分别给泡在压在大石块下的工人敷药止血。
他半趴身子,看着已经意识半失的人,轻轻将对方的嘴唇撬开,把护心固神丸推入口中让其吞下。
如此照顾了几名身受重伤还未得到搬救的伤者,灵稚大口呼吸重新蹲下,亲手挖开湿黏混着血液的泥土,待露出伤者的脸后,检查他的口鼻,存有气息的继续营救。
他趴在泥水中,衣裳都脏了湿了。
肩膀忽然一紧,被一双手转了个方向。
萧猊皱眉:“胡来,此地危险,回去。”
灵稚看着眼前浑身又黑又黄,泥水湿漉漉沿黑衣滑落的男人,嗓音沙哑道:“别耽误时间。”
忙了许久,他的嗓子干哑。
萧猊盯着他,目光不似往时温柔缱/绻,像一头狼锁定了猎物。
半晌,萧猊沉默不语地解开灵稚腰间的水囊,给他喂了几口水。
萧猊说道:“此时我分不出心,莫要再往前靠近,最多在此地参与救治,明白吗?”
灵稚点头:“我知道。”
他把水囊的嘴口推向萧猊唇边:“你嘴巴都出血了,喝一点吧。”
萧猊不说话,利索地喝了几口,将水囊重新系在灵稚腰侧。
萧猊忽然展开臂弯紧紧抱了一下灵稚,转瞬即逝的拥抱,旋即一言不发地转身继续朝前方走。
灵稚望着这道站在最前方亲自坐镇,参与救援稳固水坝的男人,压下嗓子的紧涩,什么都没说,趁着夜色和下一场大雨来临前,争分夺秒地给压在石下受伤的工人医治。
在生死一线之间,他想做事,余下的什么都来不思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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