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这天一直在大排档等到夜市结束也没有等回来顾执,他打车往回走的时候看着窗外一闪即过的街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生病了,比之前还要严重,怀疑顾执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可手机屏幕因为顾执撞过来而掉在地上产生的裂痕还在,客厅的茶几上也还有自己给顾执倒的那杯未喝完的水,这些都证明顾执来过,只是又走了。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还会不会回来,顾执没有留下任何讯号,沈念也并不知晓。
这个晚上沈念又一次见到了沈崇山,他半夜从卧室里走出来去厨房倒水喝的时候,看到沈崇山正坐在傍晚顾执坐的那个位置看着自己,这么多年了,沈念都习惯了,习惯与幻觉共存,不会再害怕和惊慌,只当这一切不存在,也能很好的区分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
他一般并不理会幻觉,他知道那是假的,但这个晚上沈念一直看了沈崇山许久,甚至还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顾执回来了,您也知道吧?”
沈崇山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觉得他和顾执有什么事情的担忧眼神,他的眼神没什么讯息,就只是看着他。
沈念没有再看沈崇山,看向了窗外,声音在夜色里很轻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看起来很不好,情绪也很不对劲,不再是我熟悉的顾执了,我不敢问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我害怕我们分别八年最后还是在原地打转,我也害怕他并没有如我所想生活得很好,我更害怕我当年的选择最终害了他。”
沈崇山始终没有出声,沈念在静默片刻之后回头看他,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沈念盯着那个座位看了一会儿才缓缓收回视线,迈步去了餐厅。
沈念以为顾执既然出现了就不会轻易离开,尤其是他还说了要讨债的话,那么总要在自己这里讨回一些什么才是他的风格,可一连几天顾执都没有出现,就像八年前沈念无论如何也没有他的消息一样。
如果顾执没有出现,按照原定的计划,沈念应该出发去上海了,答应了梁秋的,可是现在顾执来了,虽说不确定还会不会再出现,但沈念都不可能再离开了。
哪怕他重新出现的机率只有万分之一。
距离顾执消失已经一个星期,沈念依旧没有任何他的讯息。
这天晚上沈念失眠到凌晨快2点都还没有任何的睡意,他在想顾执,想他第一次在电话里开口跟自己说的话,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并没有时间想太多,去分析什么,但现在回想,顾执应该是观察了自己一段时间的,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就住在自己附近?或者,就在这个小区里?
沈念下了床走去阳台看着沉寂在黑夜中的小区,或许是入住率原本就低,又或许是时间真的太晚了,他触目可及的单元楼竟然没有一户是亮灯的。
不过沈念随即也觉得自己脑子像是有问题,亮不亮灯和顾执在哪里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他总不能根据这一点就判断顾执住在那里。
自己好像有点魔怔了,沈念缓缓叹出一口气。
今夜的气温还算凉爽,并不怎么闷热,沈念就站在阳台吹了一会儿风,觉得有了点困意的时候便准备回去继续睡,只是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经意地看到楼下绿化带旁边的长椅上似乎坐了一个人。
在路灯的映照下,还能看见一抹白色。
沈念不确定是不是顾执,他甚至并不确定那是不是一个人,他住在八层其实并不能看得清楚,可总要去确认一下,乘坐电梯下去的时候沈念察觉到自己有些紧张,万一……万一自己看花了眼,并不是呢?
单元门被打开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夜里也震耳欲聋,惊扰了安静坐着的人,沈念看到那个人影动了一下,继而朝自己的方向看来,光线昏暗,距离也并不算太近,但沈念已经确定了是顾执。
这人也真是的,大半夜地坐在路灯下绿化旁,不怕蚊子咬吗?
可不管如何,沈念都松了一口气。
确定了是他,沈念反而不怎么着急了,将刚才因为紧张而有些快的心跳平复下来,才慢慢走了过去。
四周很安静,只有旁边草丛里时不时响起的蛐蛐声,沈念站在了顾执面前,顾执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一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还不睡?”
“怎么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