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林诗藏冷笑,欲言又止。
林老爷在林诗藏大放厥词时不管不顾,此时当林诗藏要背上不孝之名时终于开口:“好了,何必争口舌之快?你兄长也只是捍卫林家规矩,不必如此放大。你二人一母所出,你担心母亲,他又如何会不担心?”
他看林诗藏一眼,目光中是警告意味,继续道:“到底是民间出身的郎中,被人吹成神医也难改本性,究竟是难登大雅之人。蕴儿,我劝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鹿神医没什么办法,怕是旁人更没办法。届时你还是多收收心,为你兄长多写些好文章。林家光大一日,你母亲的药就有一日。”
林诗蕴将之当作耳旁风,对小厮道:“请人进来!”
小厮不知该不该听,抬头看向老爷等他拿主意。
林老爷一反常态道:“自然要请人进来,神医不是林家人,自然不必遵守林家规矩。听你说神医像生了气?”
小厮不知该如何回答,怕惹老爷生气,喏喏地道:“像是生气了。”
林老爷便放下身段道:“亲自迎他进来。”
林诗藏不乐意了,他是父亲的忠实拥趸,哪里肯看父亲忍气吞声去接人,忙叫道:“父亲!”
林老爷睇他一眼,他便不敢再多话。
林老爷转而端出一副和蔼姿态向林诗蕴:“蕴儿,你可满意?”
林诗蕴对林老爷的示好没有半分感激,只有浓浓警惕。人不可能一夕之间转性,她也不信她父亲能一下子变好。
林老爷感受到林诗蕴的警惕不由一噎,摇摇头向外走去,看样子真是要将鹿鸣请回来,不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林诗藏眼睛一转,想到什么,本是要跟着林老爷一同出去,这时候又坐回原处,看样子要与林诗蕴两看两相厌。
“元宵节的诗作好了么?”林诗藏很惹人厌,“你不好好为我出力,日后不叫你见母亲。”一副小人得志嘴脸。
林诗蕴一直不解,终于问出口来:“林诗藏,那也是你母亲,你怎么忍心用她的性命来威胁我?”
林诗藏脸一下子黑了,恶狠狠地盯着林诗蕴,一副恨不得将她弄死的模样。很快他又变了神色,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看着她,像她是什么可怜人。
他古怪地笑笑,竟破天荒地没同她吵,自然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
林老爷亲自来迎,给足面子,又装腔作势地在鹿鸣面前斥责小厮一通,才请他入内。
鹿鸣也给他面子,未多抱怨什么。
“家礼冗杂,下人不懂变通,阻您的路,我再代他们向您道歉。”林老爷虽是道歉,语气中却有一股浓郁的优越感,叫人不得不接受他的歉意。
鹿鸣冷冷淡淡,似乎不会为外物所扰,答了两字:“无妨。”
他这样的反应让林老爷立即联想到自己的女儿,一样的清高孤傲。加上鹿鸣模样本就秀气,林老爷对他的观感顿时降到最低。
但林老爷有事相求,还要对他好声好气:“鹿神医在京中名声大噪,令人佩服。”
鹿鸣心头微动,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虚名而已。”
林老爷笑容一顿,再难虚与委蛇下去,终于开门见山:“我知您医术高超,有一事相求。”
鹿鸣微垂着眼,不冷不热:“若是要我竭力救治,您不必用‘求’这个字,尽心尽力是医者本分。”
林老爷讪讪的:“并非如此。”
鹿鸣撩起眼帘看他,无声地问他是什么意思。
“家中小女脾气执拗,很难管教,只在乎她母亲。我等无奈,才出下策让她母亲装病以让她听话一些。”林老爷唉声叹气道,让不懂林家家务事之人真以为林诗蕴有多可恶。
鹿鸣捕捉到关键词,装病。
他停下脚步,近乎冷漠道:“既然夫人无碍,无须我来瞧病,我这就回了。”
“慢着,且慢,留步,鹿神医。”林老爷道,“我希望您能当着小女的面为她母亲诊一诊病,亲口告诉她她母亲这病只能吃药慢慢静养好,好让她日后……”继续听话。
鹿鸣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老爷,将人越看越不自在。
林老爷脸皮厚,从袖中掏出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过去:“您只需要做个样子再说上两句话,这些就都是您的了。”他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不无炫耀其中重量之意。
“这是三倍诊金,只要您点头答应。”林老爷和气地笑道。
鹿鸣微眯起眼,笑笑,如春风化雨:“何乐而不为?”他并不向林老爷承诺什么,只是答应他演一场戏。至于事情过后他会不会告知林诗蕴,皆看阿寅如何吩咐。
况且哪怕他不答应,但他知道内情,林老爷如何会善罢甘休?
“您是聪明人。”林老爷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