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子说她们不如三鼎甲既是抹不开面子的气恼之言,也是实话实说。女孩子们平日虽嘻嘻哈哈,却是最为要强的。她们既然在夫子跟前说了总有一日能超过这三人,便是真心要超过,而不是随口一说。
自此之后女孩们更是努力,咬着牙要更上一层楼。
魏夫子察觉这些变化,暗自肯定,面上却没露出什么端倪。他深为女孩子们那日的反抗所震撼,但多年太苑经历使他无法抹开面子放下身段彻底道歉,只好用他自己可以接受的方式致歉。
好在女孩子们聪明,都明白他的意思。但那日的震撼让他始终无法忘记。
他见到了来自于女孩的不屈反抗,她们不是在反抗他这个师长,而是在反抗历来如此,在反抗他不敢说的一些东西。
所以他并没有感到被冒犯。
春风得意马蹄疾,春闱之后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无论得意与否,日子照旧一日日向前,不容人有太多沉浸的情绪。
春闱一过,京中热闹不减,反倒愈发热闹起来。
原因无它,因陛下寿诞将至。
尽管此时离陛下寿辰还有一月有余的功夫,但京中已渐渐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外乡人到来。高鼻深目、棕发蓝眼,什么模样都有,很引人注目。
宫中亦然,虽还未见什么生面孔来,却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各处显示出热闹的气氛。
玉钩宫照例也是要彻底洒扫再一番装饰的,连带着周寅几人同样受到余惠,将房间好好整理一番。
沈兰亭本就爱到周寅那里去,加上与慕虎馆的联系后她便更爱往周寅那里去了。抱着一匣子金银,沈兰亭脑袋搁在匣子上方没话找话:“阿寅。”
周寅正翻阅佛经,闻言温柔侧目:“在的。”
“我父皇要过生辰了,你说我送他什么礼物好?”沈兰亭眨眨眼拍拍下巴下方抵着的盒子问道,暗示自己如今十分有钱。
周寅转过身来,缓缓蹙眉,专心为她想般作沉思状。
实际上沈兰亭对送父皇什么礼物全没有过去那样上心,过去她是千方百计想要讨好父皇,生怕惹他不快,如今她的态度只有四个字,也就那样。实在不行她送样十分名贵的东西去以显孝心,没有人不喜欢宝贝。
周寅仍在认真为她思索,长睫轻扇,显得有些苦恼,看得沈兰亭都不忍心为难她了,直想开口说“别想了,随便送送吧”。
但又毕竟是她先提出让周寅帮忙的,不好这么轻佻,于是狡黠地在房中扫视后目光一定,双手交叠在盒子上而后下巴放上去道:“阿寅。”
周寅抬眸:“嗯?”
沈兰亭抽出手指指那一排灯问:“阿寅,你说我送父皇一盏你那种长明灯怎么样?祝他万寿无疆。”听起来实在是敷衍极了。
周寅神色微妙,慢吞吞道:“那个太简陋了,送予陛下好像不太妥当。”
沈兰亭也不过随便一问,讪讪笑笑:“我随便说说。”
周寅点点头,莞尔一笑:“何况陛下健在……”
沈兰亭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耳朵不敢再听下去,求饶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