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息有千言万语在心中却无法在此时宣之于口,宫中人多耳杂,他说的那些对她名声反倒不好。
大约是受了惊吓人还十分脆弱的缘故,她没有再对他表现的如同之前那样冷漠,但也说不上有多热情。然而沈兰息对此已经十分满意,他已经在周寅先前毫不留情的手段下变得卑微无比,她肯对他说一句话对他来说已经是施舍。
沈兰亭照例默默坐在一旁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些怪异,她三皇兄似乎过分讨好阿寅,尽管他已经在努力掩饰这一点。
她搞不清二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对此十分好奇,打定主意待一会儿三皇兄走后问问阿寅是怎么回事。
沈兰息纵然想在此处坐得久些,又挂念着周寅的身子,多少怕她因招待自己而劳累过度反倒让身子更加亏空,于是再不舍还是离开了去。
只是沈兰亭未能等到时机去问周寅,久不出房门的王二郎君破天荒地踏出房门前来探望周寅,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甚至为周寅而深深恨上使她陷入险境的崔骜,念到他的名字时那股咬牙切齿的劲儿并非作伪,沈兰亭绝不怀疑若有周寅软声安抚,王栩绝对要去找崔骜的麻烦。
她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只觉得王栩变了许多,与她一开始认识的全不相同。过去的王栩玩世不恭,眉间眼底都总是笑意。虽说不大正经,但让人见了他总觉得开心。如今不然,他眉宇间像团了一阴云,怎么也不见散。他一张脸上时时刻刻没什么神情,只有见着周寅才会笑一笑。但他这样笑与平常不笑更是鲜明对比,周寅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叫旁的人看得心惊胆颤,不曾见过这样快的变脸。
王栩离开时虽然笑着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去找崔骜的麻烦,可隔着窗户向外看去沈兰亭分明看见他坐着轮椅往正殿去了。
不是沈兰亭因为过去的事对王栩有偏见,她实在是觉得现在的王栩阴气森森,最好不要接近。
却来不及同周寅提及此事,门外又传来通传声。
伺候周寅的宫女们在经过一系列惊讶后此时此刻终于见怪不怪,意识到这位虽然是公主伴读的周女郎人缘究竟有多么好。
“又是谁啊?”沈兰亭本想同周寅聊一聊却又被打断,只觉得宫里人来了个遍儿,想不出这会儿还有谁来。
只听外面唱到:“乌斯藏国王子到。”
沈兰亭一愣,旋即扶额,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司月的来法倒与王栩相同,都是坐着轮椅来的。不过他的恢复期倒比王栩要短上许多,也因此更加僵硬,总要保持一个姿势避免带来疼痛。
他诚然没想到崔骜是个疯成这样的人,气急败坏带着他一同坠马,也因此身上的伤处都是实实在在的,并不作假。
沈兰亭一见司月受伤的样子怪同情他的,但又很缺德地想笑,因而辛苦地别过脸去忍笑。
司月来此也是探望周寅的,一字一句皆透露出关切,且关切之余他也对行凶者展示出一定的兴趣,深深为京外出现刺客之事感到后怕。倒是让周寅因此又温声劝慰他几句,表示皇上已经派人彻查此事,这才作罢。
直到司月离去,方才堆积的话题太多,沈兰亭一下子忘记先说什么,只顺嘴道:“司月可真惨啊,这么几天看上去还没好些。”
周寅伸出手去试图将纱帐撩起,一旁的宫女不用她吩咐,有眼色地帮着她重新将纱帐打起。她温柔地道了声谢,而后看向沈兰亭道:“是呢,他都还没恢复好便来看我,我很感动。大家都是很善良很善良的人。”
沈兰亭立刻补充:“崔骜除外。“
周寅无奈地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挑挑眉提裙站起,亲密地蹭到周寅身边要坐,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骑装风尘仆仆于是还是没坐下道:“我去换身衣裳再来,身上脏。”
周寅温顺地答应下来:“好。”
宫人拿了新衣裙来,沈兰亭直接在周寅这里将衣裳换了,也懒得再回宫中去。
另外崔骜那里不仅有王栩,还有司月,二人目的相同,还是一人一个轮椅。
崔骜打量二人一眼,见两人无甚表情,深深感到他们不怀好意,于是先发制人竖起尖刺保护自己,率先阴阳怪气道:“两个瘸子?”
房中伺候崔骜的内侍有些窒息,只觉得三个人下一刻就能大打出手,不由警醒起来,好在开打之前将三人拉住。
司月还好,异域风情的一张脸上带了些怯懦的温和。因他的伤是能痊愈的,并不会留下什么瘸腿的毛病,因而崔骜这话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并不能伤害到他。